季宇宸却跟堵墙似的挡着她，她到左边他也到左边，她往右他也往右。

刚开始颜夕还以为是两人太默契，后面重复了几次她就觉得，妈的，智障！

她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干嘛！”

“你就真的没发现，这餐厅的特点？”季宇宸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她。

颜夕翻了个白眼，目光从墙壁上划过，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

话音一顿，她的目光凝聚在了墙上贴的壁纸上。

“空庭白凤舞毰毸，扑帟窥帘去却回。

柳絮似将春色到，梅梢不认月华来。

轻盈舞殿三千女，缥缈飞天十二台。

定有仙人来种玉，蓝田归计少徘徊。”

这首诗是毛谤写的《对雪二首》，相对于李商隐写的同名诗词，他的算是非常冷门的了，但是偏偏那时候的颜夕就是特别喜欢。

她当时不但把这诗背得滚瓜烂熟，还特意为这首歌画了画，从三千仙女到十二飞天台，她一幅幅都画得非常细致，后来跟季宇宸分享的时候得到了四个字的评价：“闲的蛋疼。”

气得她当场就翻了脸，把画册直接扔他身上跑回去哭了。

虽然后来被季宇宸哄了回来，但是她却再也没见到过那本画册，她一度以为他已经丢了。

但是……

她的指尖轻轻抚上这壁纸，虽然颜色有些暗沉，显得非常古朴大气，但是线条的稚嫩却是显而易见的，正是那些她当时觉得非常得意的画作。

满满的，一张张，从走廊延伸到大厅，张牙舞爪，将整个餐厅都包裹起来。

难怪她一进来就觉得这装修很低调，难怪这灯光要调得这么暗，确实这壁纸跟他其他的装修其实并不是非常搭调，但被灯光这么一渲染，竟仿佛有了几分灵气，显得格外别致。

颜夕的手指都有些颤抖，指尖抚在光滑的壁纸上时仿佛在触摸着自己逝去的青春。

“你的每一样东西我都留着，你已经决意忘记的，我全都记得。”季宇宸站在光影中，他微垂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眉眼，却能大概看到他微微勾起却带着几分苦涩的嘴角：“小夕，不管你要去哪里，我始终在这里等你。”

情话多动人。

颜夕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你真好，那你能帮我报仇吗？”

季宇宸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其实看着这样的他，颜夕心里也挺难过的，但是她咬了咬牙，逼自己扭过头不看他。

当季宇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没了之前那悲哀的模样，他声音轻快地道：“走吧，你还没吃饭吧，介意加一个人吗？”

哎，这个可以有。

刚好她不想回去独自面对张秘书，倒不如让他俩面对面。

这么想着，颜夕坏心眼地笑了：“当然不介意！”

她推开门，张秘书满脸欣喜地朝她看来，一脸温柔的笑容。

但是……颜夕避开他的笑脸，从身后把季宇宸拉了出来：“嗨，刚好我一个熟人也在这边，他也没吃饭，反正我们菜还没上，就加一个人吧？张秘书你肯定不会介意吧？”

张秘书额角青筋跳了一下，尴尬地笑着：“不，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张……秘书？”季宇宸眼刀子直接将张秘书凌迟了一遍，才略含讥讽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哎哟，这不错嘛，烛光晚餐？”

他的视线从蜡烛上掠过，张秘书尴尬地笑了笑，赶紧伸手摁熄蜡烛：“哎，我就说这房间里怎么光线这么暗，来来来开灯开灯。”

啪地，灯亮了，之前略带暧昧的旖旎气息烟消云散。

“唔……张秘书还挺有情调嘛，这玫瑰可真新鲜……”季宇宸阴阳怪调地瞅着桌上的玫瑰花。

“这个，这个是吃的！对！是吃的！”张秘书一把揪下几片花瓣，直接塞嘴里：“哈，真的，你看，还挺好吃的……”

季宇宸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好死不死的，角落里的音箱响了起来，暧昧中带着些许撩人的女声哼着轻浅的曲调，如羽毛一般轻轻挠着人的心。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他，有蓝蓝一片云窗，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唱的声音格外的媚，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季宇宸似笑非笑：“这音乐倒挺有情调……张秘书选的？”

“呃，一定是他们搞错了，搞错了！”张秘书额角直冒汗，拼了老命的摁服务铃。

服务员迅速过来了：“你好……”

“你们这可是正规西餐厅，怎么能放这种曲子！你听听，这像话吗！还不赶紧换歌！”

服务员一脸懵逼：“张先生，这是你……”

“你什么你，我让你们放的是军歌！军歌懂吗？你这种能听嘛，嗯？”张秘书脸涨得通红。

而此时音乐正唱到了最嗨的地方：“来啊……快活啊……”

张秘书干咳一声，几乎想伸手捂住季宇宸的耳朵。

服务员眼看情形不对，赶紧跑去把音箱给关了。

颜夕忍不住有些想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秘书这么怕季宇宸，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么？还是张秘书被季宇宸整过？不过好笑归好笑，一想到原本是该她和张秘书单独在这包厢里，在暧昧的灯光下听着这么撩人的歌，她就感觉头皮都有些发炸。

显然季宇宸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冷笑道：“张秘书很闲嘛，还有空来找小姑娘吃烛光晚餐。”

“哪，哪是什么烛光晚餐……季总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张秘书伸手抹了把汗，心虚地看向颜夕：“这位颜小姐是我的上司，她今天刚买下瑾泰，然后她说要请我吃饭，我这不也是不好意思拒绝……”

哦，敢情现在就变成是她请他吃饭了，他是无辜的对吧。

颜夕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张秘书对她抱以歉疚的眼神。

颜夕也不跟他计较，笑着点点头：“嗯，确实是我要请他吃饭。”

“嗯。”季宇宸脸色微缓：“点菜了吗？”

服务员赶紧点头：“季总，他们点了两份牛排和一瓶红酒。”

“哦，红酒，挺有情调嘛。”季宇宸一扬眉，意味深长地道。

张秘书苦着一张脸，都快给他跪下了，他绿着脸，悲痛地道：“我，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他狼狈起身离开的样子，颜夕几乎要笑出声来，活该！

“很好笑？”季宇宸凉凉地扫过来，眼神如激光一般：“你就跟这种人来吃饭？”

颜夕脖子一缩，妈蛋，他的眼神还真可怕，难怪张秘书吓得屁滚尿流的。

转念一想，不对啊，她慌个屁啊，直接怼回去啊，她有什么好怂的！

“对啊，我就只能跟这样的人吃饭了啊怎么办呢，哪有季总您这么高级啊，估计你吃饭的时候请的不是跟你公司有关联的就是社会名流吧？那我可没这格调，我就只能跟这样的人吃吃饭呐，听听音乐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刚才张秘书听到这音乐时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

看着她的笑容，季宇宸忽然感觉之前的憋闷和难过的感觉，在他这笑容里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颜兮在张秘书走了以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季宇宸瞪她两眼，她毫无所觉，他想了想，笑了。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又何必自寻烦恼？

但是让他就这么放过她是不可能的。

“我看你是想让我吻你了。”季宇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唇。

颜夕忽然想起了他说的话，当时他说的啥来着？哦，好像是说她再说他就吻她了。

她伸出小手捂住唇，一副警惕的样子怒瞪着季宇宸。

她这副防贼的姿态极大地取悦了季宇宸，她忍不住在前台一会。

菜很快就上来了，但是张秘书却迟迟没有回来，颜夕不禁有些奇怪：“要不……我叫服务员去厕所看看？”总不至于掉厕所了吧……

季宇宸皱了皱眉头，伸手拿着筷子把碗一敲：“这个要管那个要管，你怎么就不管管你自己呢，什么人也敢跟着来吃饭！”

“去你的。”颜夕一听就怒了，瞪了他一眼，扯了张纸巾恨恨地往他身上一砸：“来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哦，敢情你在别要抢劫你之前就知道他要抢劫你啊？要早知道他是这种人，我当时就该带他去大排档！”

“去哪吃不都这样？反正都是你们俩，红酒配香槟正正好，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妈哒，这话听着咋这么酸叽叽的呐。

颜夕斜睨他，啧啧叹道：“这么酸的话，季大总裁你出门前是不是喝了一缸的醋啊？”

“对啊，我不但喝了我还在缸里游了游。”季宇宸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所以你现在还要跟他吃饭吗？”

“谁要跟他吃饭啊！”颜夕下意识地反驳道。

就那种老色鬼，她怎么可能想跟他吃饭啊？幸好遇到了季宇宸，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