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华怕宋夫人还要继续唠叨,忙将乞求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徐嬷嬷,徐嬷嬷会意,上前回禀:“夫人,我送刘大夫出府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二姑娘,她说想去给您请安,却扑了个空。”
“平日里连爹娘的院子都不肯踏足一步,今日怎么竟想着去请安了。”宋玉华奇道。
“肯定是听说你连午膳都不肯用,急匆匆的赶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怕牵连到她身上,赶紧过来探探风声。”宋夫人冷笑一声,“还是城府太浅了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做贼心虚?”宋玉华想到被母亲带走的秀儿,恍然大悟,“原来王家的事情和她有关系?我还以为她只是帮祖母敲敲边鼓呢。”
“你祖母就是日子过的太顺了,只当别人都是任她利用的傻子呢,根本想不到被她当枪使的人现在已经会牵着她的鼻子走了。”若不是因为她们算计的是自己的女儿,宋夫人恐怕都要幸灾乐祸了。
经过宋夫人的转述,宋玉华才知道,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早就被宋瑞盈收买,王家之所以把主意打在宋玉华身上,就是宋瑞盈从中牵线搭桥,还帮着王家说服了宋老夫人,这才有了今天在王家发生的事情。
“这王家还真是永远摆不脱的吸血虫,想把姑娘送来咱家当小妾的心刚熄了,就又惦记起咱家的姑娘了。”说着宋夫人将宋玉华搂进怀里,“这次是娘亲大意,才让你受了委屈。王家人想打你的主意,娘饶不了她们。”
宋玉华听见她的母亲已经在心里谋划出好几种法子来要王家人还有王伦好看,不由替那个书呆子默哀起来。
【也不知道团团今天在王家受了什么委屈,哎,既想问清楚,又担心团团脸皮薄,听了难过。】
“娘,今天王家的桃花宴其实没那么糟糕的。”玉华心软软的,靠在母亲肩膀上轻声道:“我在宴会上不仅见到了依晴和曼灵,还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王家只是想撮合我和王伦而已,大概她们一家子都觉得王伦是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男儿罢---”宋玉华想起王家人为王伦盲目的崇拜,都觉得古怪又好笑,“好像府里人人都觉得只要王伦愿意屈尊娶我,我就一定会嫁给他一般,还有一个小丫鬟躲起来偷偷的哭,她心疼王伦为了振兴家业而必须娶一位完全配不上他的人。不用怀疑,那个配不上王伦的人就是我。”她苦笑的摊摊手。
宋夫人简直是大开眼界,“难不成他家的这位公子是天神转世不成,难不成非要娶一位公主才不算辱没他么?”
“所以娘亲你大可不必对王家做什么,只需替我将王家的一个粗使小婢买回来,”宋玉华将三丫的事情告诉宋夫人,“请管家去王家把三丫买回来,既能答谢三丫的恩情,又能警示王家。”
宋夫人点头道:“这丫头这般有勇有谋,又与你投缘,买回来调教一番就放在你房里,她年岁也小,还能多服侍你几年。”说罢便吩咐徐嬷嬷命人去办。
“娘亲,我有一事想不明白,”玉华一双玉足在大木盆里调皮的踩着水花,歪着头看向宋夫人,“咱们周朝女子定亲都晚,我还未及笄,瑞盈比我小一个月,她这么着急的谋划这些做什么?难道我嫁到了王家,爹爹就能把她高高兴兴的嫁到高门大户不成?”
宋夫人冷笑一声,“她谋划的可比高门大户厉害多了。最近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谁娶到宋家女,谁就能当储君。”
“所以她就想撮合我和王伦?若是我嫁了人或者订了亲,宋家女就只剩她了?”宋玉华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蠢话她也信?且不说太子殿下已经当了快二十年的太子,再说了就算储君未定,也不会只因为娶妃之事决定大局。”
“也不知她的脑袋到底是真灵光还是假灵光,算计起别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却把空穴来风的话当成金科玉律一样来奉行。”宋夫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可宋玉华却摇摇头,面色严峻,“娘,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向来只有妻以夫为贵,没有夫以妻为贵的道理,咱们宋家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这样的尊荣,以女妻之便能做储君。”
宋夫人经女儿提醒,吓出一身冷汗,“你说的对,这流言明显是要对宋家不利,今晚上我就告诉你爹爹,让他查查这流言的动向。”
“这个狗皇帝,简直是太欺人太甚,香儿,我真是后悔嫁进宫里。”宋玉华惊讶的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口。
“娘娘---”说话的这个香儿仍旧是温和文静的样子,只是变得稳重了。
“别叫我娘娘,叫我姑娘,就像在家里那样叫我。”声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姑娘,您进宫封后是先帝的圣旨,宋家岂能违抗。”香儿的话理智到让宋玉华感觉到了一种冷静的残忍。
“早知道这个狗皇帝是这幅德行,我宁可断发出家,或者孤独老死,最起码还能求个安宁。”宋玉华察觉到自己话说到最后,声音里满是落寞凄凉,千万不要嫁给皇帝,千万别做皇后,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又变成了旁观者,注视着那个华服丽人眼神中的绝望和悲哀。
“别做皇后,别做皇后,不要进宫---”睡梦中的宋玉华耳边一直盘旋着这样凄怨的告诫声,她努力挣扎着却摆不脱梦魇,直到一只温厚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额上,“玉华,醒过来。”
她还记得这个声音,沉稳有力而满蕴着温柔,是阿冉的声音?宋玉华陡然清醒,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床头高大的黑影,颤着声音问道:“阿--阿冉?是你吗?”
“是我。”在韩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宋玉华眼前一亮,是他点亮了手里举着的烛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宋玉华全然从梦中清醒过来,她惊慌的坐起身来,一把拉起锦被盖住自己,只剩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你怎么进来的?香儿---唔”
“嘘,小声点,别把外面那丫头吵醒了,万一她叫嚷起来,可就不妙了。”韩冉俯下身来大掌按住宋玉华还在喋喋质疑的小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韩冉说话间呼出的热气伴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沉水香熏的宋玉华耳根发烫,小脸泛红,只支吾几声眨巴着眼睛示意韩冉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