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让这些女人活到了现在,但和那些痛快死去人相比,这或许是一种更大的不幸。何洛白亲眼看到一个女人在欢好的过程中被杀,而男人们高声大笑,大口灌着绝色少女们斟上的美酒。
浑身的血管一寸寸冷下去,何洛白只觉头疼欲裂,脑海中一片空白。
“真是让人怀念啊……”司宴不知从哪里端来一支伏特加,眼中跳跃着厌恶而又喜悦的光芒,“也让人想杀光他们。”
杀死一个女人,行凶者不满地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似乎远未满足。他眼里凶光一扫,最终定格在了何洛白身上。
“小子,”那个身高一米九五以上的黑人走了过来,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把你的女人让给我!”
司宴笑笑,随手把整支酒泼在了他脸上,“凭你也配?”
空气骤然凝固。周围的数十人也完全没有劝解的打算,对这些混迹在地下世界的人而言,毒品、女人和杀戮都是习以为常的调味剂,根本不会有什么动容。
“好,很好……”黑人大汉一声低吼,眼睛变得一片猩红:“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杂种!”
大汉浑身的肌肉虬结起来,一道一道,宛如用精钢拧出来的。他握起一拳就朝司宴心口砸去,霎时一阵寒风割面,恐怖的巨力令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变了颜色。这样一拳力达千钧,连狮虎都要退避,更不要说区区一个人。
可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人类,而是真正的魔鬼。司宴忽然闪进了他怀里,一记直拳狠狠地轰在其胸口,巨大的力量将黑人那庞大的身躯砸得倒飞开去,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但他还没有死。亡命之徒的凶性爆发,黑人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大功率左轮,可还来不及发射,持枪的手就忽地被人踩在了地上。司宴脚下用力,五根指骨一寸寸爆裂,清脆而残酷的声响响彻整个酒窖。
“虽然我确实是个杂种没错……”他把枪口狠狠塞进黑人大汉嘴里,扣下了扳机,“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恶心。”
下一秒他松开手,黑人的脑袋重重摔在酒柜上,血肉化为浆状溅射一地。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连呼吸都听不见,全世界只剩下遥远而冷寂的雨声。司宴走回原地,在何洛白前额从容地轻轻一吻。满场狼一样的目光瞬间消失了,好像她不再是什么温软的女孩,而是一只叫人倒胃口的母癞蛤蟆。
鲜红的葡萄酒和鲜血混杂着,噩梦般汩汩流淌。何洛白想,如果世间真的有地狱,大概就是眼前的模样了吧?
“喝点酒定定神?”司宴递给她一杯清澈剔透的XO白兰地。
酒液入口甘冽清爽,伴着一丝丝辛辣,使混乱的脑海为之一凛。她不顾一切地大口灌下了去,胸口急促起伏,眼里透出了强烈的惊惧。
“放轻松,”司宴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描淡写:“接下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这里的规矩很简单,强者占有一切,弱者尸骨无存。”
“你很强?”
“比你想的要强。”
何洛白心底一寒,这完全是地狱的法则。她看着周围的一张张人脸,男人们对她熟视无睹,女人则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
有什么好嫉妒呢?因为占有我的男人更强大更残暴?这还是人的思维么?根本就是野兽的逻辑!
何洛白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她只是忽然很想笑,放声大笑,竭力大笑。
“在想什么?”司宴问。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地狱……这些人都是恶鬼……”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而你是这群恶鬼的王。”
“哟,修辞学学得不错,”司宴懒洋洋地点头,“蛮形象的。”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救你啊。”他一扬眉梢,忽地粲然一笑。
“……啊?”
何洛白傻了。她猜测过一千个一万个答案,却唯独没想过他会这么说。
那一刹她心乱如麻,理智挣扎着激烈抗拒,心底却悄然流过一丝酸涩阴暗的甜蜜。
“喂喂,表情别这么可怕好吗?”司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表情,紫瞳深处光影变幻,“我耍你玩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何洛白一阵气结,却还是忍不住追问,“你认识这些人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是坦格利安的少主么?还是什么恐怖分子?”
“啧,你问这么多干嘛?”司宴歪着头,似笑非笑,“想嫁给我吗?”
“……”
何洛白彻底败退了。她终于放弃了要和司宴沟通的想法,满心都是无能为力。这家伙刚才还是个暴戾的冷面杀手,现在却又轻佻得像个花花公子,完全没有常理可讲。
她放弃去猜测什么了,有时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深不可测,有时却又觉得他只是任性自我,于是懒得讲什么道理。
两个人再没有话说。司宴偶尔借醉去揽她的腰,低头假意拥吻,缠绵中带着几分粗暴。何洛白从未与人如此接触,如坐针毡却不敢反抗,又羞又窘,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吟。司宴一声低笑,终于松开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促狭。
女人们嫉妒的目光更加炽热,简直要冒出火来。跟那些粗野的男人不一样,这混蛋确实长得颇为英俊,有资本让女人倾心。
“对了,”司宴晃了晃手里的半瓶酒,忽然说,“我们把酒分了吧?”
他把剩下的白兰地分别倒进两支酒杯,递了一杯给她。何洛白一愣,那双紫瞳里漾起一丝淡淡的笑,安安静静,不染尘埃。
顶级的蒸馏酒,英俊而深不可测的贵公子,如果不是在这个极尽疯狂的地狱里,会是一次很美的邂逅吧?
“谢谢。”她和他碰杯,两人各自仰头饮尽。
“呵。”司宴转头,眸子在火光里晕出一抹极瑰丽的深紫色。眼神空而寂静,宛如雪后荒原。
这一刻,何洛白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这个男人和其他杀手都不一样,像一支自泥淖中开出的黑色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