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司宴看着她,笑容里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我救你,与你何干?”
“你……!”何洛白被这个男人不可理喻的逻辑惊呆了,气极而笑:“那好,算我多管闲事了,实在抱歉!”
盛怒下何洛白扭头就走,却忘了现在满地冰雪,地面光滑得像是溜冰场。靴跟猛地一滑,她骤然失去了平衡,朝前摔去。
下意识地,司宴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何洛白重心不稳,骤然跌进他怀里,双唇一下子触及了他的唇。
那个吻如此轻柔,一触即分,仿佛一片雪花在他唇上瞬息融化。
那一刹女孩猛地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唇。她眼底流露出明显的慌乱和紧张,瞳孔微微颤抖,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司宴心里忽然微微一动,坏笑,“喂,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难道说……这是你初吻?”
“你……你闭嘴!”何洛白顿时羞怒交加,她下意识地抬手,想给这个浪荡子一巴掌。
司宴轻松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乖,冷静点……”
“啪——”
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回荡在空阔的天穹之下。司宴完全没想到,右手被握住的瞬间她下意识换了左手,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他脸上。
以何洛白的力气,对司宴来说根本连疼都不疼。但这个举动就像一把钥匙,解开了他脑海深处的枷锁,年少时那些被侮辱、被践踏的恨意如洪水咆哮而出——
“诸位,不用讲什么人道主义,尽情凌辱、折磨、摧毁他就好了。虽然披着人类男孩的躯壳,但这孩子本质上……是个魔鬼啊!”在记忆深处,那些人不断低吼。
悲伤、黑暗、绝望……排山倒海一般,那些至残酷的往事瞬间压倒了司宴的理智。拼命压抑在心底的那只残暴野兽复苏过来,磨牙吮血,嘶吼着挣开了囚笼。
他泛起血色的瞳孔逼近,毫不怜惜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下颌骨。在何洛白惊恐的眼神中,司宴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狠狠吻上了她温润的、樱红色的唇。
他的舌尖狂野地探入,如烈火般炽热席卷,恣肆地舔舐掠夺每一寸空间。少女竭力想要挣扎,可他却抱得那么紧那么疯狂,像是钢铁的囚笼,上天入地也绝对无从逃脱。
这一吻介于男人的缠绵和野兽的噬咬之间,夹杂着海潮般汹涌的悲伤,和他对全世界无穷无尽的愤怒。渐渐地,她战栗着停止了挣扎,无法呼吸,不能思考……
这一刻,耳边全世界的风声远去。唯有他有力的心跳那么真实,令她平静的心湖也跟着一次次震荡,卷起无尽的波涛。
许久之后,司宴终于缓缓松开了她。他一拭薄唇,冰冷地瞥了她一眼:“满意了?”
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而何洛白怔怔地站在原地,望向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很久很久没有回过神。
你……为什么那么愤怒呢?为什么那么悲伤呢?
如同神的恶作剧,那一刻,她忽然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心。那是如深渊一般、永远望不见底的孤独。
刻骨的痛楚如一把利刀,随每次呼吸触碰心脏,一次次钝痛。
一阵风吹过,何洛白忽然被脸上的一丝凉意惊醒。下意识地,她伸手摸了摸,指尖竟沾上了冰凉的液体。
她居然哭了。
国际经济学课上,何洛白托着下巴,神思不属。有好几次她偷偷回过头去,看到那个黑衣的年轻男人趴在一张靠墙的长桌上,堂而皇之地睡着了。
下课后司宴还是没醒,全身都透着深深的疲倦,仿佛独行了几千里的旅人。没有人愿意接近他,周围空空荡荡,像个孤独的异类。
在这座学院里,司宴从没有任何朋友。不仅仅是得罪了学生会,更因为这个转学生用绝对优势的成绩碾压了所有人,暴君般统治一切,让每个人心里都窒息似的压抑,下意识排斥着他。
何洛白心里微微一痛,似有一把极薄的小刀在那里划过。她犹豫片刻,走过去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司宴……”
“嗯?”
令何洛白诧异的是,司宴居然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忽然觉得这男人像是一只警惕的黑猫,看起来睡得蛮熟,其实稍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惊醒。
他看着她,微眯的黑瞳里透着审视:“找我有事?”
“嗯,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何洛白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下意识地偏开视线,“对不起……我昨天太冲动了。”
“就这些?”司宴漫不经心地点头,唇角微微一挑:“这种事就无所谓了……你很美,你的吻也很甜。我很喜欢。”
“你……”何洛白再一次被这家伙的轻浮激起了怒气,可说完后他就旁若无人地继续睡觉,让她有气无处撒。
淡淡的晨光投映着司宴的侧脸,眉宇舒展,脸色安详恬静。她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睫毛很长,细看下居然显得有些柔弱。
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起身去饮水间接了一杯冰水,把玻璃杯放在他桌上,转身默默走开了。
“嘶——”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一辆灿金色的阿斯顿马丁在教室门口停下。英俊健硕的法国男孩从车上走下来,手捧一束艳丽的玫瑰,在寒风中娇艳欲滴。
“何小姐。”巴雷特少爷把玫瑰花递给何洛白,同时递出的还有一张烫金请柬,“今晚是哥哥的生日舞会,他让我来邀请你。”
这个男孩这么说的时候满脸傲气,强势不容拒绝,丝毫没有所谓“邀请”的意思。
“不去!”何洛白还没回答,丹妮已经高喊起来,“说过多少次了?洛洛才不会和那条花毒蛇约会呢!”
教室另一边萨利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丹妮小姐,你的意见是代表不了何小姐的。”
“何小姐,不要把这当成什么请求。”又一个学生会小弟阴阴地道,“是命令,明白么?能被我们会长看中,是你这种女人的荣幸。”
“我……”何洛白紧抿双唇,陷入了两难之境。她很清楚巴蒂斯特是个怎样道貌岸然的家伙,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还没有弄到手的女孩,即使类似的“女朋友”他有很多很多。
“真吵啊……”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你们几个。”
黑发黑瞳的年轻人从睡梦里抬头,声音冷得像是坚冰。
小弟们面面相觑,直到现在学生会也没能查清司宴的背景,不免有些忌惮。萨利赫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迎上前,露出招牌式的亲切笑容:“又见面了,司。我一直很佩服你的车技,现在正好有空,出去讨教两招怎么样?”
至少在表面上,这是学生会向他释放的善意。只要司宴不来多管闲事,他和学生会之间的过节就算这么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