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慵懒地挑挑眉，“因为我乐意。”

“……”

这一刻，何洛白忽然觉得自己比刚才更希望舞会快点结束了。

“喂。”

偏偏这家伙还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眯起眸子，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不准备感谢我么？”

“这位先生，”何洛白气得想咬牙，“我有求过您帮忙么？”

“没有啊。”他轻轻地笑笑，“不过，那又如何？”

男人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嘲讽，又像是根本不屑于嘲讽。

“你……”

就在何洛白快忍不住的时候，大厅里的金色钢琴忽地高亢起来，数十个乐手慌忙跟上。

一瞬间，乐声恢宏如同巨潮，犹如海神暴怒。一层层惊涛骇浪之声叠加，在大厅里来回轰鸣。

不断有低低的抱怨声响起，女孩们都穿着高跟鞋，在这难度极高的节奏下纷纷跌倒。每个人都想质问钢琴师到底发了什么疯？如此迅疾、又变幻莫测的节奏，到底要怎样的默契才能驾驭？

“天、天呐……”

一位宾客几乎看傻了，愣愣地指着舞池中央那一对相拥起舞的男女：“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此刻，音乐已经奏到了最高潮，暴风雨下的大海嘶吼着卷起千堆巨浪。他们有如踏着浪尖起舞，曼妙的舞蹈、完美的配合，萍水相逢的两人四目相对，仿佛相识了漫长的几千年。

周围的宾客们都赞叹着，自觉地退让开去，最终穹顶下只剩他们两个人。万众瞩目、华灯绚烂，白色舞裙折射着千万道辉光，恰如春风忽至、千万顷纯白的梨花一夕盛开。

这一刻，所有人都叹服于女孩绝世的美，凛然而璀璨，直叫人不敢逼视。纵然是先前觊觎着她的花花公子也后退一步，凭空生出了一股畏惧。

论容貌这女孩本不算绝品，但当那个年轻男人莅临时，她的美便忽然凌厉起来，尊贵而不可侵犯。

犹如皇后。

舞曲以极为宏大的气魄收尾，风暴里万丈巨龙破水而出，咆哮如雷，仰天太息。男人忽然握住何洛白的手，低眸与她对望。这一幕美而孤寂，仿佛黑衣的皇帝御龙而来，站在天海中央，远远凝望着他千年不易的爱人。

那一秒枯眼相望，那一瞬海天俱老。虽不过刹那，却美得似乎能够贯穿永恒。

一切声音消失。世界归于寂静，如天地初开。

很久很久以后，何洛白才渐渐回过神来。陌生的男人松开手，似笑非笑。

她抬起睫毛，默默凝视他幽邃的瞳孔。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那场完美到极致的舞蹈中，大厅一片静默。

掌声，清寂有力的掌声响起。何洛白回过头，居然是那个弹钢琴的红发少女起身率先鼓掌。人们这才如梦方醒，暴风雨般热烈的掌声淹没了整个舞池，经久不息。

掌声中何洛白缓缓屈膝下蹲，长裙因惯性贴着大腿收束，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朵凋零。

“跳得不错。”男人看着对面行礼的女孩，轻笑一声。

这是标准的宫廷舞结束礼，男士本该还礼，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这么一句。继而淡笑，众目睽睽下，男人和她擦肩而过。

“等等！”背后传来少女匆匆的声音。

何洛白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你……你到底是谁？”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男人脚下微微一顿，却没有停步，“就别太好奇了。”

他走进人群，犹如滴水融入大海，转瞬消失。一如他毫无征兆的到来，了无痕迹。

“早……”

第二天清早，混血少女套了一身过膝长T恤，睡眼惺忪地扶着楼梯走下来。洁白的窗纱被拉开一小半，晨光照了进来，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无愧于加拿大首屈一指的高昂学费，在圣谢菲尔德商学院，每栋宿舍都是优雅的酒店式公寓。上下两层的欧式建筑，有考究的家庭影院和健身房，还附带一个用白色矮篱围成的小花园，园子里种满了各色蔷薇。

“早啊，丹妮。”

餐厅里传来女孩淡淡的问候。何洛白坐在餐桌旁，一手翻着书，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刚温好的鲜奶。落地窗映出了她干净的侧影，眼神清澈，如此简单而纯净。

“早啊洛洛……头好疼，又要上威廉姆斯教授的产业经济学了。”丹妮一边懒洋洋地发牢骚，一边愤愤咬了一大口牛角面包。

丹妮莉亚是个中美混血儿，五官标致，兼有东方的清秀和西方的深邃立体。她身材修长而矫健，明媚的翠色瞳孔，一头天生的火红色长发随意披散过肩，耀眼如火焰。

“对了洛洛，”丹妮灌了一大口冰牛奶，眸子里露出促狭的笑意：“昨晚的舞会怎么样？”

“你还说？”何洛白横了她一眼，“丹妮同学，明明说好是我陪你去，怎么自己居然不见影子了？耍我很好玩么？”

“因为请柬只有一张啊！我可是忍痛割爱才让给你的……唉，多好的看帅哥机会啊！”

丹妮理直气壮地说，“要是你能和哪个贵公子一见钟情，不就能摆脱那个巴蒂斯特的纠缠了？”

她吐了吐舌头，小声说：“而且那可是坦格利安家主办的舞会啊……我可没这么大本事，能弄两张请柬回来……”

“这次就算了，但是不准有下次。”何洛白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丹妮莉亚小姐，你以为现实是童话吗？王子和灰姑娘一见钟情？”她摇摇头，“虽然知道你是好意，不过这次的经历真的让我很困扰。”

“好了好了……知道了啦……”丹妮小声嘀咕。她眼珠一转，眼睛忽然闪闪发亮起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坦格利安家的舞会是不是特别盛大特别豪华？香槟、美食和最顶级的乐队伴奏？啊，还有最重要的！有没有很多很多帅哥？”

“嗯……怎么说呢，确实是非常奢华，不过宾客都很无趣，也就是一个纨绔少爷猎艳的场合而已。”

“而且，我还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总之不觉得有意思。”何洛白心不在焉，搅拌着一杯加方糖的鲜奶，“说起来，你刚刚说坦格利安家族？那是什么？”

“咳咳……”丹妮呛得一阵咳嗽。

她手忙脚乱地扯过餐巾擦拭，一边用看怪物的眼光上下打量何洛白：“洛洛，你不是火星人吧？连号称‘猛虎蔷薇’的坦格利安家都不知道？”

“听说过一些，不过不是很清楚。”何洛白淡定地说，“很厉害么？”

“喂，根本不是‘厉害’就能形容的了的好么！”

丹妮拍案而起，激动得语无伦次，“坦格利安家可是北美最大的三大财团之一，甚至是第一家族！家主路易斯·坦格利安还是实际上的美国头号金融大亨……总之，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