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军人来说,这幕美景胜过任何名山大川,就连雪风也是精神为之一振,但最初的兴奋消失之后,她马上就注意到了那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这么多虫尸,尤其是全重超过400塔兰特的地震兽尸体堵在路上,连全力行驶都做不到的车队,怎么过去?
当初制定编制表的时候,为什么没把工兵伍加进去?
——霜雪之风站在指挥车顶上,内心深处正如自己的名字那样慢慢变冷。她花了半分间作出决定,然后立即开始实行:
领头战车开足马力,开始尝试冲撞尸体路障,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拉倒;殿后战车继续殿后,防备虫群意想不到的包抄;选锋步兵全体下车,留一个伍警戒车辆、照顾伤员,其余六个伍从侧面绕过路障,跟随地球骑士继续向前进攻。
这道命令,意味着选锋步兵必须进入黑洞洞的丛林,一边用砍刀奋力开路,一边与吸饱雨水之后,变得软绵绵的腐叶烂枝层做斗争。雪风也参加了开路,她把肮脏的斗篷干脆丢到一边,一支手握住滑溜的藤蔓,一只手挥舞锋利长刀,“咔嚓”一声把绿色的枝条一斩两断。
真壁元一朗早就跳过了路障,在对面等随伴步兵等了很长时间。他当然也没闲着,陆陆续续也帮了不少小忙:先是搬走了一些小型虫兽的尸体,好让战车撞起来更加容易,接着又利用传感器优势,远远地锁定一群十字弩兽,用35毫米步枪的精准点射,把那片树林瞬间用火焰笼罩。
在此期间,装甲战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向死地震兽,厚重的前甲很快就挂满浓稠血浆,骨板碎裂的“噼啪”声响不绝于耳。在没有破障器材的情况下,战车兵至少需要一个间断时才能完成工作,雪风肯定是等不及的,她只能带着五十多名选锋步兵,抢前一步先行离去。
接下来的那段路程,与“荣耀”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在泥巴地上行军,拐棍远比步枪有用,上至霜雪之风,下到普通步兵,所有人都拄着藤条扎成的简易拐杖,在吸力惊人的泥浆当中奋力挣扎。
在地面上,他们没再遇到虫子的巡逻队。但在空中,火力群,或者说火力群仅剩下的这支机动力量,却看到了不断升空的新型虫兽。虫群似乎已经孤注一掷,把所有力量砸向了地球基地,渗入战线后方的小股敌军,并没有让它们立即改变这一策略......
在虫族战争当中,任何战报都没有提到过飞行虫兽的存在。持镰者们对这些敌人非常警惕,轻机枪组、冲锋枪手都把武器指向了天空;执笔者则是纷纷收拢翅膀,落到大个子同伴肩上瑟瑟发抖。对此最为热心的,还得要数真壁元一朗,他兴冲冲地提出建议,希望打几只下来做成标本,带回堡垒仔细研究,但却被霜雪之风随即否决。
1式强袭武侍带过来的35毫米炮弹,都是使用触发引信的高爆弹,打这种小东西不仅命中率低,而且太过浪费。驳回地球骑士的建议之后,雪风立即给他布置了新的任务:一是协助选锋步兵,抵御零星虫兽骚扰,二是准备行动所需旗帜,进入地球人的射界区域后即刻打出。
这两项任务,真壁元一朗完成的都很不错。离开丛林之前,他先后打死了几十只小型虫兽,这些个体都是负伤的掉队者,其中一半干脆是用脚爪踩死的;旗帜的准备工作,则要比收拾虫兽伤号更加容易,他们已经走出了雷阵雨区,根本不用担心雨水打湿布料,地球骑士只需要在驾驶舱里操控笼手,把需要的旗幡挂上枪管即可。
当时,霜雪之风根本不知道飞行虫兽的真面目。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新品种居然能把自己变成炸弹,进行有来无回的单程自杀攻击。如果她提前获得了这一情报,肯定会命令全火力群对空射击,能打下多少是多少。这样做的话,肯定能多卖地球人的几个人情,而不是被真壁元一朗抢去全部风头.......
不过,地球骑士的阵前喊话,确实镇住了对面的地球军队。真壁元一朗在煽情方面很有一套,他展示过和平信号之后,马上就给拉玛苏的右臂套上旋律连续体军旗,让象征阿舒尔神的飞翼金轮,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骄傲飘扬。那一瞬间,本来已经虚脱的持镰者步兵,爆发出来的欢呼声真的是声震云霄。
残余的虫子没再坚持,而是在虫巢意识的统一操控之下,有秩序地撤出了战斗。从这方面来说。火力群的行动应当算是取得了成功,但这个成功实在太过勉强,因为连续体军队几乎和地球人的援军同时抵达,顶多只能算是婚宴上的背景音乐,而不是沙海深处的救命绿洲。
火力群不仅姗姗来迟,而且先后有两人阵亡、七人受伤,其中还有一人伤重不治。雪风本想指挥着装甲车队,在万虫群中威风凛凛地大杀四方,结果却不得不抛弃全部车辆,和步兵一起弄的满身肮脏。和地球军队代表碰头的时候,火力群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像是刚从泥潭里面捞出来一样,垃圾、血腥外加虫子尸块,就连硝烟都压不住那股恶臭。
相较之下,真壁元一朗不仅战功卓著,卖相也是一等一的棒。根据别所重峰得到的消息——他在说话的时候,全程咬牙切齿,地球骑士与11式拉玛苏的照片,次日就传遍了整个星球,各种各样的谣言,就像雨后真菌那样疯狂生长,压都压不住。
所有人都在关注真壁元一朗。以及他那台根本不该出现的仿制拉玛苏。在扶桑,既有人指责他是无耻的叛徒,号召“有识之士”把这个“非国民”天诛掉,也有人把他看成“椿三十郎”式的不羁浪人,“在外星还能贯彻骑士精神,并且说服外星军队救援地球......这难道不是英雄之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