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号那天晚上，来袭虫群直接被巡逻队和值班哨兵轰成了渣，根本没有劳烦身管支援火炮出场。照这样来看，今天晚上的战斗恐怕够呛，估计比这几年的局部战争都要激烈——

隆隆的炮声当中，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音符。伴随着打铁似的铿锵响声，从壕沟防线的东南区域，猛地窜出来两道又粗又长，活像真空电弧一般的曳光弹流。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有数十发大口径子弹飞越射界，泼进那片仿佛绒毯一般的茂密丛林。

这帮杨基佬！

张成栋不由得在心里怒骂一声。他们永远都是那个习惯，只要看到敌人冒头或者疑似冒头，立刻就把子弹不要钱似地泼过去。

从曳光弹道和射击声判断，负责那段堑壕的合众国海军陆战队员，用的肯定是勃朗宁M2型12.7毫米口径机枪。考虑到他们只有一辆AAV7A1两栖战车，第二挺机枪肯定是额外加强给步兵分队的人力搬运型......哈，总算是改成点射了。这就对了，战斗才刚开始，就是得悠着点！

由于距离太过遥远，再加上树木实在茂盛，张成栋无法确认他们的具体战果。不过，这两个班的陆战队员，的确起到了人肉警报器的效果，M2机枪的平直弹道，也给友军提供了不错的目标指示。2班、3班的4架突骑，就这么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直到M2机枪的曳光弹流离开丛林，正式回到射界区域，这才娴熟地扎开马步，枪托稳稳地抵上肩膀——

30步枪与37机枪的怒吼，刹那间充斥了整个天地。全长数米的火焰从制退器迅猛窜出，烧的射界区域一片血红，尽管张成栋早就摘下了夜视仪，仍然被强光激得当即闭上眼睛。

十秒钟，班组齐射持续了整整十秒钟。白惨惨的弹壳仿佛下雨一般纷纷掉落，连绵不断的剧烈爆炸，就像尖锥一般刺进张成栋的耳膜。覆土、植被、断臂、残躯，所有这些零碎混杂在一起，被炸药释放出的强大化学能，好像玩具一样轻易地抛向天空.......

热风打着回旋，将血腥与硝烟打包混合，急不可耐地吹向整座科考营地。勃朗宁机枪最先停止了射击，AAV7炮塔上的40毫米榴弹发射器，两轮点射之后也再度回归沉默。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被这幕杀戮盛宴勾去了魂魄，只有对此毫不知情的8门大炮，仍在对着远方的敌人喷吐高爆炮弹。

冲击防线东南角的那群虫兽，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一只幸存。但它们只是前锋中的前锋，序幕中的序幕。当钢铁突骑结束射击，开始为步枪更换弹匣的时候，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丛林，突然间传出了振聋发聩的巨大咆哮。

那是兽群的嘶吼，比14号的夜晚更加猖狂。这一次，是南安南海军两栖工程营最先开始射击。他们搬出4挺著名的M60机枪，就像电影里的兰博那样，毫无节制地一直打着连发，曳光弹与普通弹掺杂在一起，对准刚刚冒头的大群虫子，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单就声势来说，这群工兵干的相当不错。亮黄色弹道宛如炫目火炼，瞬间便将夜色撕成粉碎，利爪兽也好，重鬣兽也罢，都被机枪火力压得寸步难行，只能一面挥动长爪愤怒嗥叫，一面被密如飞蝗的7.62毫米NATO弹，撕成一块又一块鲜血淋漓的碎肉......

同样的情景，正在整片射界区域同时上演：

合众国陆战队打得从容不迫，用M2重机枪、M240通用机枪、M249班用机枪、M16A4突击步枪构筑成绵密火网，将闯进视野的众多虫兽笼罩其中，慢慢绞碎;警卫营装步营就像前辈那样将敌人放到眼皮底下，直到双方距离缩减到短短100米，这才猛扣扳机集火齐射，向虫群侧腹挥出又狠又准的密集重拳......

尽管两军作战风格不同，但都轻而易举地达成了同一成就：仅靠步兵枪械，就将冲击阵地的敌军彻底压制。无论步兵战车还是钢铁突骑，都没有参与这轮屠杀，巨人优哉游哉地端着步枪，对倒在面前的虫尸视而不见;04步战稍稍抬高炮口，明显只是在练习瞄准。驾驶员们的傲慢，就算隔着装甲板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更多的虫群，仍然顶着两个炮兵连的移动拦阻射击，从绵密厚重的丛林当中不断涌出。上千只十字弩兽在射界边缘停下，鳞片上的红色花纹闪闪发亮。它们的体格能赶上双峰骆驼，虬结的筋肉仿佛大块岩石，尽管前方的同伴死伤枕籍，但它们的情绪却显得相当稳定，这群大块头就像没事人似地绷紧背部括约肌，从肉质身管当中射出密集的骨质子弹。

“密如雨下”这个词，形容这轮射击一点也不过分。张成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根据他的观察，十字弩兽的弹丸初速，明显要比14号夜间的那批大得多。这些骨质小球居然嗖嗖飞过射界区域，把堑壕前面的那道蛇腹铁丝网，砸得是连摇带晃反光经久不停，活像是遭了风暴一样。

南安南军队的火力出现了短暂停顿，但这更可能因为M60机枪需要更换枪管，而不是因为那群工兵惊慌失措。应该不是。其余方向一切照常，无论装步连还是合众国陆战队，都没有因为十字弩兽的齐射而受到影响。

钢铁突骑分队的反应，相对来说比较大。3个班组全都打破沉默，交替使用单发射击与短点射，向弩兽队列倾泄了上百发机关炮弹。张成栋对此表示完全理解，十字弩兽的骨弹，差不多有一半射向了这群钢铁巨人，叮叮咚咚就像装修似地响个不停。就算驾驶员脾气再好，这会儿肯定也是无名火起三千丈，恨不能把对方轰杀至渣了。

这种一边倒的杀戮，总共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奥莉薇拉主动拨开对讲机，对目前的战况做出了一针见血的评价：

“就像是马里亚纳射火鸡。不过老大，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