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子道:“你这几天泡药浴,身上都有一股子中药味。你们小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正该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香喷喷的才好。这瓶百花凝露是我从百花中提炼出的精油,我又加了许多滋补的药材进去。你将它化在浴桶里,滋阴养颜,步步生香。”
颜宁桑将百花凝露仔细收好,又口不对心道:“我觉得身上一股药香也没什么不好啊!”
楚玄子撇嘴道:“小姑娘惯会说些好听的哄老头子我开心。”
颜宁桑只好真诚道:“我是说真的!我从小就梦想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女大夫,身染药香,处处流芳,只可惜……”
楚玄子眼前一亮,赶忙道:“可惜什么?”
颜宁桑颇为遗憾地叹口气:“哎,可惜我天资愚钝,怕是没有师傅肯收呢!”
楚玄子急道:“谁说你天资愚钝?我看着就很好嘛!”
颜宁桑一挑眉:有门!
她赶忙上前一步,抓住楚玄子的袖子,借坡下驴:“那也就是说您不嫌弃我,愿意收我为徒了吗?”
楚玄子看着颜宁桑大睁双眼,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心里暗笑:小丫头,早知道你也有拜师学艺的心,我干什么还要在张明远那个臭小子面前吃瘪?
楚玄子心里乐开了花,但是他还是稍微矜持一下,板着脸道:“想要拜我为师可是不容易,你需要先完成我的考验才行!”
颜宁桑立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抱着拳道:“我不怕考验,但求师父能收我为徒就好!”
楚玄子捻着须淡淡点头:“好!你有不怕艰险的决心就好。快起来,先去洗漱吧。考验的事早饭之后再说!”一边说,一边就将颜宁桑亲自扶起来。
颜宁桑笑着道了是,就欢喜地出门,往山上的竹寮而去。
颜宁桑坐在浴桶中,一边泡澡,嘴角就勾起浅笑:宁桑、落红,你们安心走吧。我虽然吃了很多苦,也被人从定远侯府赶了出来,不过,现在的生活已经开始慢慢好转。神医已经答应要收我为徒,等我学成之后,就有了傍身的一技之长。即使江湖上风大浪急,我也不会似从前那般无措了。我会带着安兰、丝竹,一起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会过得很好。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尽力救林尚书和林夫人脱困,你们放心……
颜宁桑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到竹寮外有哗啦啦的响动。她紧张地一抬头,透过竹寮上通风的小窗,堪堪对上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不是张明远那个混蛋还能是谁?
颜宁桑吓得一声尖叫,沉着身子就将自己埋在热水之中,一双眼睛血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张明远站在窗外却觉得自己实在冤枉!
因晨起无事,他便来着山上转转,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竹寮。远远地,他就听到竹寮里有怪异的响动,他不觉心生疑惑:宁桑的药浴是在晚饭后,这会儿是谁在里面?莫非有人趁机溜进去借用浴房?
这浴房是给宁桑建的,除了宁桑,别人都不许来践踏!又是谁那么大胆敢玷污他对宁桑的一番心血?
张明远一想到这里就有些怒气高涨。他三两步冲到竹寮窗边,本想推门进去将那个不知死活的歹人一顿臭骂,忽然又听到宁桑低低的笑声。
张明远不觉就有些心神荡漾,脚步控制不住的就往窗户边移动。他只觉心中似有一头小鹿在“砰砰”乱撞,撞得他头脑都有些不甚清楚。
他心里自我安慰道:我这不是偷窥!我只是确定一下里面到底是谁!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万一里面是个假扮宁桑声音的大汉呢?我的心血岂不是平白被他糟蹋了?更何况,宁桑是我妻子,相公看妻子洗澡不是很天经地义吗?
张明远一边碎碎念,一边就来到窗户前。他抬眼往里一看,只见水气氤氲之中,颜宁桑青丝如瀑、肌肤胜雪、身上的水痘消失的一个不剩。她的笑容干净而甜美,时不时掬一捧水调皮的往上一洒,就从水中露出一小结白藕般的玉颈。
张明远正看得心神荡漾,脑子里忽然就有一把重锤将他敲醒:我这是在干什么?痴汉吗?宁桑知道一定会翻脸的!不行,要赶快走!
张明远正要离开,手臂不意勾到一支树杈,只听“哗啦”一声响,颜宁桑惊恐、愤怒的目光就朝他投射过来!
不多时,颜宁桑便怒气冲冲地推开门朝张明远走过来。
她一头湿发披散在肩头,脸上不施粉黛,眼睛气的圆鼓鼓的,十分可爱。
随着颜宁桑越走越近,张明远感觉鼻头萦绕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味道香儿不俗,清淡雅致,幽幽的从颜宁桑身上飘过来,更衬托的她像一支刚出水的芙蓉。
张明远不由猛吸一口,皱眉陶醉道:“好香!”
颜宁桑本就接近暴走,见眼前这个家伙死皮赖脸、完全不思悔改,不由握紧拳头大吼一声:“臭流氓!”
……
整整一个早上,颜宁桑都没有给张明远一个好脸色。安兰与丝竹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冰霜,不由暗暗纳闷:张公子又做了什么事,竟将小姐得罪的这样厉害。我许久都不曾见过小姐发这样大的脾气了。
吃早饭的时候,就连楚玄子也看出了异样。他诧异道:“婉儿,我瞧着你脸色可不太好。怎么,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徒弟?就不怕我一剂药毒死他吗?”
张明远看着楚老头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一阵恶寒。他又转头去看颜宁桑,只见颜宁桑正专注地喝着碗里的粥,目不斜视,淡淡道:“师父,徒儿只是被一只臭虫咬了,并无大碍。”
楚玄子若有所指地瞥一眼张明远,笑道:“是什么样的一只臭虫?你只管说出来。我让小明帮你把它抓回来给你出气。”
张明远盯着颜宁桑,小心翼翼道:“对。如果抓到它,一定把它毒打一顿。颜小姐,你说好不好?”
颜宁桑冷哼道:“那就依张公子所言……顺便还要把它的眼睛挖出来!”
张明远见颜宁桑终于肯跟自己说话,赶忙附和道:“好。颜小姐说怎么样就怎样。我绝无怨言。”
余庆头一次见自家主子对着一个女孩子低三下四,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由暗暗咂舌道:乖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主子这样的条件,走到哪里都围一圈莺莺燕燕。可他从来都不假辞色,几乎连个笑脸都没有过。我还以为,他在女人面前,终其一生,也提不起兴趣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颜小姐不过是小小生一场气,就让他暴露出这么一副嘴脸,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吗?
吃了早饭,楚玄子将颜宁桑单独叫去药房,正色道:“你考虑好了吗?当真要拜入我门下?”
颜宁桑双腿跪得笔直,正色道:“徒儿考虑好了。不拜入师父门下,誓不死心。”
楚玄子满意的点点头。
颜宁桑心里一喜,赶忙起身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举过头顶:“请师父喝茶。”
喝了这杯弟子茶,颜宁桑就算正式入门了,这是自古以来拜师的规矩。
楚玄子笑着接过茶,却没有喝,轻轻放在一边的小几上了。他道:“这杯茶先不着急喝。我这里有两重考验,你通过了,再敬茶不迟。”
颜宁桑垂首道:“但请师父吩咐。”
楚玄子慢慢跺到一旁的书架边上,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医书递过来:“这本《本草汇集》是为师亲编,上面记载了一千八百九十二种中草药的释明、集解、辩解正误、修治、气味、主治、发明,你从今日起开卷阅读。十日之内,要将这些熟记,通过我的考核,明白了吗?”
颜宁桑不由惊道:“十日?一千八百多种?”
楚玄子凝眉道:“怎么?可有什么异议?如果你觉得自己完不成,就推门出去吧。再不要提拜师的事了。”
颜宁桑看着楚玄子略略有些失望的神色,不由咬牙道:“弟子没有异议。弟子会尽力去完成!”
楚玄子方慢慢点点头:“你通过了这项考验,再说第二项考验的事。好了,你退下吧。”
颜宁桑答应一声,就捧着书退了出来。
颜宁桑一推门,张明远正盈盈望着她。
颜宁桑看到他就想起早上所受的屈辱,火气“腾”一下蹿起来,绕过他就要离开。
张明远却赌气似的往旁边一跨步,又直挺挺挡在颜宁桑身前。
颜宁桑看也不看他,怒道:“让开!”
张明远板着一张脸,斩钉截铁道:“不让!”
颜宁桑气的青筋直跳,可遇上这位流氓,她实在没有办法。颜宁桑抬头恶狠狠瞪张明远一眼,干脆往旁边一躲,又要绕过去。
张明远却不依不饶地也往旁边一挪步,又挡住她的去路。
颜宁桑一把推在他胸口,入手只觉他的胸膛坚硬如铁,张明远竟纹丝未动!颜宁桑抓狂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