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子的声音咕噜咕噜传过来,史易拓睁开了眼睛。
石门慢慢往两边滚开,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门口出现,坐在一张新制成的椅子上,那轮子的声音就是这张椅子发出来的。
史易拓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从视角的余光中看了过去。
程枭的脸慢慢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咧开嘴巴笑了。
史易拓浑身不住哆嗦,仿佛在奋力挣扎,但他被魏城主制住全身穴道,别说是体内的真气如同凝固的岩浆一样纹丝不动,就连每一根肌肉都生硬如铁,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他目中露出愤恨之色,恶狠狠瞪着这个一头光(哔)溜(哔)溜的老头子。
程枭桀桀低笑,仿佛刚刚大病初愈,还没有什么力气。他贪婪地看着史易拓,看着一顿美餐似的竟然不住吞口水。
史易拓盯着他,他咧开嘴,笑道:“又见面了,天地之间真小。”
他仰头哈哈大笑,也不怕自己从椅子上摔下去,笑得东歪西倒。
笑毕,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将脸凑近史易拓,嘴里的恶臭扑到了史易拓的脸上:“老夫在这,说明了什么,嘿嘿嘿,你是个聪明人。”
他哈哈大笑,笑得不住拍打自己的断腿,前俯后仰,声音里尽是得意:“不错,那臭丫头也在这,而且,魏城主已经许诺她即将归我所有了,哈哈哈哈。”
他目露贪欲之色,将史易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再从脚到头又看了一遍,双掌不住搓着,咧开嘴:“好家伙,正是你体内的邪气才能令你活到了今天,否则以你那三脚猫的武功早就死了千万次了。”
他眼中寒光微微一闪,笑道:“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这邪气马上就要被老夫提炼出来,魏城主将要与老夫分享这诡异的力量。”
他激动地闭上眼睛,微微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享受什么似的:“啊,既非天地之气,也非真气,如此不详之气,就连怪物都无法吸纳为己有,如此力量,还用管它是邪气还是正气么?”
他哈哈大笑,看着史易拓道:“所谓正气,胜者为王,赢的就是正气,输的就是邪气。”
史易拓怒得浑身剧烈哆嗦,无奈仿佛身处噩梦之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在面前发生,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程枭见他如此激动,禁不住欢快地大笑不止,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笑道:“别激动,待老夫成功之后会留你一条性命的,让你亲眼好好欣赏老夫与那臭丫头的欢乐,哈哈哈哈。”
史易拓额头青筋暴起,浑身猛烈地颤抖,双眼因为愤怒几乎要瞪得飞出来,激射在程枭那张光(哔)溜(哔)溜的脸上。
程枭看他越是愤怒,越是开心,大笑不止,仿佛已经在享受着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团细线,那一团细线均为半透明,竟是中空的,原来是一团细细的管子。他将那管子摊在地上,又取出一根银针,将这银针接在那透明的细管上,手指微微弹了弹那针头,咧嘴笑了。
他将那针头举在史易拓眼前,笑道:“看。”
史易拓怒视着他,因为奋力要挣扎,浑身正不住地颤抖。
程枭道按了按他的手臂,道:“你最好不要激动,否则你越激动这血放得就越快。”
嗤一声,将那针头插入了史易拓的手臂中。
史易拓双眼一瞪,那鲜红色的血液立即从那针头里流出来,顺着那透明的管子流动,那管子立即从针头开始,一路慢慢变红,直到流出了另一头。
程枭咧开嘴笑,盯着那鲜红的管子目中大放光彩,激动得微微颤抖。
那鲜血从管子的另一头流出来,泊泊地流入一只木桶中,发出潺潺的水声,而这潺潺水声就是他的血。
程枭不住激动地搓着双掌,不住盯着那鲜血,嘴唇因为激动哆嗦着:“好,好啊。”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冷冷看着这一切,正是魏城主。
程枭仿佛这才意识到他来了,激动地道:“真不愧是黑血门的秘方,若非有这放血秘方,老夫纵然有那炼丹术也无法将他的邪气提炼出来。”
魏城主冰冷冷地看了史易拓一看,冷道:“习武之人讲究的是气血,气,真气也,血,鲜血也,气血气血,真气与鲜血是有必然联系的。”
程枭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不住搓手,连连点头,惊叹不已:“不错,老夫大开眼界了,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消拥有黑血门的秘方,老夫以他的鲜血必定能将那邪气炼化为绝世丹药。”
史易拓怒目圆瞪,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高高鼓起。他这么一激动,鲜血瞬间加速了流动,那根鲜红色的管子立即因为里面的冲劲微微动了一些。
程枭咧开嘴不住桀桀怪笑,睁着阴森森的眼睛看着史易拓道:“别激动。”
史易拓只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中尽是怒火,鼻子呼哧呼哧出气,胸膛因为喘息大幅度起伏,恶狠狠瞪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魏城主冷道:“不枉老夫损失了三头猛兽,这代价值。”
程枭不住点头道:“那是当然,老夫与他曾经有过一次交手,他体内的邪气他明显完全无法控制,而是由那类似三元功的功(哔)法一直压制着,但若能全部炼成丹药,其威力远超当晚不止十倍。”
魏城主冰冷冷看着史易拓:“三元功,哼,尽是一些投机取巧的三流功法,若非有这三元功牢牢控制着邪气,老夫早将这邪气给吸光了。”
程枭道:“不是三元功,是类似三元功的功(哔)法,可不要小看这功(哔)法,虽则并非能伤人的功(哔)法,却对这邪气有奇效,简直是专门为克制这邪气暴动而创的,想来是那三元帮的帮主私下创立,而后经由他人传授与了这臭小子。”
魏城主冷道:“那是你三元帮的事,老夫没空听这其中的分别,再则,就算是三元功,不也败于老夫手下,你们三元帮帮主如今早已经死了,哼,纵然将黑血门几乎灭门,但却也不过如此。”
他冷笑着看着程枭,极为轻视:“三元帮早已灭亡,而我黑血门如今却即将重现江湖,黑血门岂是你们这些三流小帮能撼动的。”
程枭抬起头,争辩着:“首先,老夫早已经不是三元帮的人了,其次,老夫加入三元帮之时本就不是为了加入而加入的,再次,那三元帮纵然没有老夫也迟早自取灭亡,哼,三元功连半成品都不算,此功(哔)法本就完全无法实现,帮中的人迟早失望而陆续离开。”
魏城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想再听到三元帮,这个令黑血门几乎灭门的三个字,一拂袖,转身出去:“老夫只给你一夜时间,明天日出之时,老夫就要那丹药。”
程枭看着他远去,咧开嘴嘿嘿嘿地笑:“那是自然,老夫数十年的经验,加之这七年中所得的炼丹术,一夜已经绰绰有余,只是魏城主可别忘了对老夫的承诺。”
他回过头,看着史易拓,史易拓已经开始因为失血过多而双眼迷离,呼吸也已经变得若有若无,浑身更是如同一瘫软泥似的,纹丝不动。
程枭眯起了眼睛,微微点了一下头,哆嗦着手在那鲜红的木桶中沾了一下,指头沾满了鲜血。
他放在鼻子边,仔细地嗅了一嗅,享受地闭上了眼睛,放入口中狠狠吮了一下。
他桀桀地笑起来,目光森森:“正所谓世事弄人,老夫此番竟然连连因祸得福,真是老天有眼,就连老天也认为这世道已经不需要什么道义,需要的只是狠辣的心肠和绝对的力量,没有狠辣的心肠就得不到绝对的力量,没有绝对的力量就无法将这世道踩在脚下。”
他朗声而笑,眯着眼睛:“臭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残酷的世界只需要残酷的人,如此力量,就连老天都认为你这种娘们一样的人根本不配。”
史易拓双眼变得迷糊起来,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隐隐听见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但却毫无办法。
这颗心脏仿佛一只被老道的猎人围堵在绝境之中,睁着恐惧的眼睛,不住地奋力乱跳,试图从这绝境中脱身。
但不论它如何挣扎,那老道的猎人只是狞笑着,张开了大弓,站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将箭头对准了它的。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起来,这是严重失血所带来的冰冷,他的双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四下里一片的黑暗。双耳中也完全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而在这静悄悄之中,他却能感觉到一股绝望,在那冰冷之中一点点蚕食过来。
他微微哆嗦,看着那绝望狰狞地将他的双脚蚕食掉,将他的腹部蚕食掉,将他的胸腔蚕食掉,如今已经正在啃咬他的喉咙,令他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不住地哆嗦,因为被它蚕食掉了身体,他毫无任何感觉,因为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身体,只剩了一双眼睛。
“这是幻觉。”他不住地提醒自己,“我不能就此失去神智,我还没死。”
但是那绝望已经蚕食掉了他的喉咙,他的嘴巴也被它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