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突起,祥仔被一道黑影袭击,而且从我们眼前被骤然拖走了。
我们无暇多想,立即操起枪支循声追了上去。那黑影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速度非常快,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小张我们三人追了一阵,自始至终除了听见祥仔的求救之声外,连黑影具体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更被说能追上它了。
但这鬼东西身手迅捷,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小张我们三人一路提心吊胆,既为祥仔的性命感到揪心,同时又怕受到突然袭击。
没过多长时间,黑影不见了,祥仔的声音彻底断绝,岩林中恢复了瘆人的静默。
我们站在风中,觉得陷入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之中。赵五爷等人还未找到,又折损了祥仔,情况愈发不妙了。
浪哥情绪有些失控,似乎快要崩溃了,两只手揪着自己的乱蓬蓬的头发,蹲到地上不言不语,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着。
“怎么办,帆哥?”小张眼睛仍旧警惕地看向四周,轻声问我道。
我心中没底,慌成一片,说道:“刚才那黑影实在太诡异了,我看咱们只能静观其变,等到天明再做打算吧。”
小张抓住我的手臂,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不管祥仔了吗?”
“顾不上了!”我一挥手沉声说道,继而看见小张脸色一变,顿时心里一紧。
小张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他对于我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必定是责怪我不去设法营救祥仔。
而我刚才脱口而出,完全就是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只是看着小张的神情,我似乎看见了一年之前的自己,善良坦诚,能够时刻为同伴考虑。
可现在呢,我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最安全的办法,但却不是最令人心服的,也不是最有人情味的。
跟小张对比起来,与其说我感到有些愧疚,还不如说,我此刻心中更多的是震惊和无奈!
到了此时,我终于发现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我整个人已经发生了深刻的改变。
这种改变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但我忍不住问自己,这种改变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风吹在身上更加冷了,夜似乎也更加暗沉下去。
浪哥根本没有心思注意我和小张的对话,小张有些气愤,扭头蹲到一旁去了。
我愣了一愣,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张,帆哥也挺讨厌现在的自己,要是换做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解救祥仔。可现在我做不到,我不能拿大家的性命冒险!我也不为自己辩解,你心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连长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就在我以为小张不再搭理我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当初我得知父母死因的时候,就想着早些彻查此事,连长也是说了意思差不多的话。”
小张抬起黑幽幽的眼睛,迷茫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叹息道:“帆哥,是不是人都会变的?人的心肠从柔软到冷硬,大概不需要多长时间吧?”
我知道这是小张在委婉地评价我,但我无话可说,也无从说起,只得猛吸一口烟说道:“小张,坚持初心,自然很好,但愿你能一直保持住自己的善良。”
一时无话,仿佛时间都消失在了荒芜之中,我们沉寂了一夜,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阳光再一次洒在身上时,我触电一般跳了起来,幸而没有出现意外,不免轻呼侥幸。
我唤醒小张和浪哥,决定继续往前走,就算找不到老烟枪等人,起码也得走出岩林去。
此时还想回到宿营地与方诗雅等人汇合,已经不太现实了,说不定他们早已离开。如今只剩下一条路了,就是往西北方向走,出了岩林,直奔萨珊。
可惜我们谁也不知道萨珊究竟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样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们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岩林中穿行,快过去一个上午了,仍旧毫无进展,只是在岩林中转圈徘徊。
对于找寻到老烟枪等人,我们不抱多少希望了。这一片岩林确实如胡杨树所说,大概就是魔鬼的老巢,极为诡异。
正走着,浪哥突然止住脚步,狂吼不断。他两眼里就要喷出火来,就像看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狂躁不安。
我和小张警觉起来,随即往前一看,却见小刀又出现了,他拦在我们身前,不知意欲何为。
浪哥抬起步枪一通狂射,子弹尽数打在小刀身上,立时将他打成了筛子一般。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我和小张压根就阻止不了,等反应过来时,小刀轰然倒了下去,扑打起一阵灰尘。
“狗日嘞,让你装神弄鬼!死了就好生投胎去,为什么要出来祸害人?”浪哥冲着小刀的尸体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我却发现小刀被打了那么多枪,虽然再也站立不起来,可他的身子还在蠕动着。更奇怪的是,他的伤口里竟然没有流出血液来!
我吃惊不小,小张也发现了这一点,困惑地说:“帆哥,怎么没有血呢?”
浪哥将这段时间的紧张和不安的情绪,都归结于小刀身上,因而尚且觉得不解恨,走过去用脚跺着小刀。
可不想浪哥下脚太狠,猛然踩在小刀脖子上,一下就将其踩断了。
小刀的脑袋骨碌碌滚往一旁,脖子断裂处挂着一溜枯黄的皮肤,露出几根骨头,却仍旧没有鲜血喷涌而出。
浪哥有些丧心病狂了,红着眼睛说:“便宜你狗日的了,要不是看在当日兄弟的情分上,老子非得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小张听了直摇头,多少有些不忍地说:“人死为大,还是别糟践他了。看样子他的血液真被吸干净了,帆哥,我听连长说过,这不会就是行尸走肉了吧?”
我心中凛然,不置可否,反正我曾经连黑毛僵尸、尸妖都见过了,也并不觉得有多骇人。
只是有一点却值得注意,黑毛僵尸和尸妖是经过很长的时间形成的,起码也有个几百年了。可小刀死了不到五天,怎么就能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对于风水学所知甚少,但还是清楚,尸变是需要很多条件的。满足的条件越充足,则尸变时间越短,尸变也越厉害。
这么一想,难道是因为戈壁中独特的地理环境,导致了小刀尸体的急剧变化?
戈壁沙漠中,空气中水分极少,昼夜温差很大,非常适合尸体的保存。因而在戈壁沙漠中发现干尸,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在二十世纪初期,许多外国人以探险的名义深入沙漠,其实就是在寻找干尸,从而大发横财。
但我还是觉得无法释然,一具干尸的形成,绝不是一夕之间可以一蹴而就的。无论如何,小刀尸体的变异,处处透出不寻常的地方。
就在我沉浸在思考之中时,忽而听见浪哥一声惨叫,急忙看过去,不知何时,他腿上缠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呈长条形,就像根须一般,或者说像一条小蛇一样。
浪哥又叫又跳,神情非常痛苦。我和小张正要冲过去帮忙,浪哥的头发和胡须猛然竖立起来,他挣扎着去拉缠在腿上的东西,喉咙里咯咯滚动着。
就只一刹那的时间,那东西已经钻进浪哥大腿中去了。浪哥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眼睛开始往外鼓,脖子里的筋就像要爆炸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不想手刚扶上浪哥肩膀,却被电了一下。那电流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而且要比一般的静电厉害的多,我身子一阵颤栗,从头皮麻到了脚后跟。
我本能地往后跳开,恰在此时,便看见浪哥大张着嘴巴面对着我,他已然发不出声音来了。而他的眼珠越来越突出,最后竟然都夺眶而出,流出两道黑色的血水。
我被震得呆住了,心想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没等我回过神,小张一把抓住我,急急朝一座土丘背后狂奔过去,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俩一口气奔出一公里远,这才放慢了脚步,靠在岩壁上闭目歇息。
我点燃一支烟,哆哆嗦嗦抽了两口,好不容易稳住情绪,把烟递给小张,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袭击浪哥的东西是什么,怎么会那么恐怖?”
小张两口就将香烟抽完了,呛得咳了一阵,抹着眼泪说:“帆哥,我们这一回真的遇见魔鬼了!”
我一听就更加紧张忐忑,小张深受老烟枪的影响,向来很少谈论鬼神,这一次却主动提到了魔鬼,而且语气中掺杂上恐惧之情,一下就让我深感不安。
小张又让我点上一支烟递给他,抽了两口才说:“帆哥,袭击浪哥的那鬼东西,是从小刀脖子里爬出来的。你当时正在思考问题,因而没有看见,我却看得非常明白。”
“那东西速度很快,没几下就钻进浪哥体内去了……”小张脸上肌肉扭曲着,痛苦不言而喻,“帆哥,我看那鬼东西有几分眼熟,你知道是什么吗?好像五爷挖出来的锁阳!”
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锁阳?那不是一种药材吗,到底搞什么名堂,药材也能咬人了?什么世道啊,我们不会真的遇见魔鬼了吧?
但不可否认,经小张这么一说,在结合我刚才的观察,我不得不信了,袭击浪哥的东西确实就是锁阳,或者说长得与锁阳十分相似!
与此同时,我回忆起来,刚才去扶浪哥的时候,我被电了一下。那种感觉还残留在我的意识之中,这表明电流真的存在,并非幻觉。
我将此事告知小张,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嚷道:“帆哥啊,你是说锁阳带电吗?不可能吧,我记得在小刀出事的那一晚,五爷烘烤锁阳时,我曾去摸过,没有被电触到嘛!”
说实话,我现在脑袋里一片浆糊,对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印象,别说无法相信小张的话,就连自己的想法也不敢确信。
我随即又想到一点,浪哥死时眼珠爆出眼眶,这情形似曾相识。哎呀,小刀不也这样吗?
“难道小刀的眼珠不是被血狼挖走的?”我跳起来,顿时感到不寒而栗,同时愈发困惑了。
小张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样是一副难以置信地神情看着我,谨慎地说道:“帆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锁阳钻进了小刀的身体里,他才会变成了行尸走肉?”
小张坚定地认为,袭击浪哥的东西就是锁阳,而且小刀之所以能够从坟堆里爬出来,也是受到了锁阳的操控。
我当然不可能相信那东西就是锁阳,但它的厉害之处,却不得不让我汗毛倒立。
我考虑了很久,对小张说道:“不管那东西是什么,我们只要记住一点,它非常恐怖可怕就行!但是你想过没有,祥仔遇难,好像并不是同一个原因!”
“对,袭击祥仔的黑影要强壮粗大得多,不可能是锁阳!哎呀,帆哥,你是说这岩林中藏着两种极为可怕的东西?”小张咽着唾沫,慌慌张张朝四周看去。
他还真说对了,这岩林中邪门至极,不知藏着多少妖孽呢?
我一颗心揪了起来,老烟枪等人尚未找到,方诗雅他们会不会也遇到袭击?我后悔起来,当初就应该听从胡杨树的劝告,尽快离开岩林。
事到如今,我终于理解了胡杨树,对他钦佩不已,同时,又为我们的鲁莽感到懊悔。
如果我们不要意气用事,如果胡杨树平易近人耐心劝说,如果……哎,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阴差阳错,也可以说是冥冥中注定的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眼看一下毒辣的太阳,又检查了干粮和水壶,不由得心沉如石忧心忡忡。
我们的干粮还够支撑一段时间,只是水壶中的水所剩无几了。胡杨树曾经说过,穿过岩林,还有补充水源的地方。可谁能想到,我们会被困在岩林中呢?
小张提议道:“帆哥,没了水可就糟糕了。浪哥水壶中还剩着一些的,要不我们折回去将水壶拿了?”
我心想这倒是一个好的建议,浪哥的水壶扔了就扔了,可里面的水保不齐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因而轻视不得。况且我们刚才跑得太快,现在回去还能进一步观察一番。
于是我接受了小张的意见,俩人立马动身往回走。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扭转头看过去,只见小刀正朝我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