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八月十五,凌虚宫,玄牝殿。
一个青年男子握着一把发光的仙剑,正在墙壁上刻字。他出剑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片刻,笔意纵横的小篆就刻在了墙壁上。
名曰剑歌。凌虚修道,玄牝风吹。数年苦行,慕云成岁。身为烈焰,心如止水。青锋所向,万剑灰飞。男儿有泪,苦乐跟随。长笑当歌,结影相对。为义执剑,问心无愧。山平水竭,百死不悔。
青年男子原名徐来福,徐州东海郡人氏。十岁丧父,十五丧母,孤苦无依,靠做木工生活。他生来饭量极大,一顿早饭就得吃五十个包子,父母亡故后他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十九岁赶上凌虚宫的青仙大会,一年后拜师大典,被玄牝殿首座无柳真仙收归门下,成为玄牝殿唯一的男弟子。无柳真仙嫌他名讳俗气,赐名乘风,取意问君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徐乘风在青仙大试中一败涂地,他明知不敌马少杰,偏偏不肯认输,战至最后一刻。其余真人看着徐乘风纷纷摇头,只有无柳真仙道:“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自入无柳真仙门下,徐乘风果然不负所望。他惊才艳艳,第一年就学会了玄牝殿的所有上乘剑法,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同门师姐莫能当之。他天资绝世,第二年就打通周身仙脉,道行一日千里,竟能与无柳真仙过上五十招。他刻苦修行,每日苦练六个时辰,第三年就仙气灌顶,达到一气贯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尊师重道,深得无柳真仙喜爱,赐玄风剑,被定为玄牝殿下任首座师尊。
“三年了,我做梦都在等今天。”徐乘风盘腿打起坐来。
“请你猜猜我是谁?”徐乘风的双眼被一双小手蒙住了。
徐乘风道:“小师妹,别闹了。你能换句话吗?”
徐乘风拉下这双青葱般的小手,回首问道:“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她是玄牝殿最小的弟子,八岁上山,现年十二。俗家姓柳,无柳真仙为避道号,改姓刘。她身长五尺(一米五),长得眉清目秀,惹人怜爱。
小师妹道:“师兄,我睡不着。看着你起来了,我就起来了。最近你都不陪我练剑。”
徐乘风道:“小师妹,三年前我输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忘记。我要赢回来。”
小师妹娇笑道:“师兄,你这次肯定也赢不了。”
徐乘风咧起嘴,用食指在她额头上连点三下:“你放,你放,你放。”
小师妹笑道:“你就赢不了,不许戳我。”
徐乘风捏着她的耳朵:“我的师妹啊!你这是诅咒你师兄啊!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师妹吗?”
小师妹也捏着徐乘风的耳朵,学着无柳真仙的口气:“乘风,我们修仙讲究心静无为,你太争强好胜了。”
徐乘风望着她被掐红的耳朵,松了下来:“好了。师妹!不闹了!我得养精蓄锐,再过一阵,你师兄就得上战场了。”
徐乘风手印结成天地人,闭目打坐,谁知小师妹却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徐乘风无奈地说道:“师妹啊!你老大不小了,能淑女点吗?”
小师妹摇头道:“不能!我就喜欢坐你腿上,别的腿我还不坐呢。”
徐乘风道:“小师妹,你说今天我抽签,能遇到女的吗?”
小师妹道:“不知道!估计遇不到!”
徐乘风道:“要是我遇到女的,或者我的对手今天拉稀了多好啊!”
小师妹道:“你想得太美了。”
徐乘风道:“我不想输。”
小师妹道:“没人想输吧!”
徐乘风笑道:“说得对!”
“乘风!男女有别,你们二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无柳真仙的怒喝声,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小师妹连忙躲到徐乘风背后跪了下来,头都不敢抬。徐乘风赶忙跪下行礼:“师父,我方才腿麻了。小师妹好心帮我压压的。”
无柳真仙头戴宝冠,身披道袍。神态庄严,面白如玉。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冷,朱唇一点红,手持太阴白玉瓶,人称凌虚观世音。
“封仙大会在即,我且不与你计较。此战不容有失!乘风你跟我来!”无柳真仙面无表情地望向徐乘风。
玄牝殿,云湖边。
“乘风,这次封仙大会,没有几个人是你对手。只有一个人你不可小视。”无柳真仙道。
徐乘风问道:“师父,你说的人是谁?”
“无为殿的若虚子,掌门上仙的二弟子。他天赋极高,更兼百年苦行,恐怕你很难赢。”无柳真仙道。
徐乘风道:“师父,我可不管他是谁的弟子。就是掌门上仙和我比试,我也照样上。”
“乘风,如果遇到若虚子,你千万不要勉强。”无柳真仙道。
徐乘风道:“师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认输。”
无柳真仙爱怜地望着徐乘风:“你这孩子!好吧!我也不希望你输。”
徐乘风道:“师父放心!我失去的东西,如今都要拿回来。”
无柳真仙道:“除了若虚子,其他弟子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徐乘风笑道:“师父,这我就放心了。输给若虚,我也是第二啊!”
无柳真仙面有愠色:“乘风,你师妹年少不懂事,你怎么能和她胡闹呢?”
徐乘风道:“师父,小师妹向来喜欢打打闹闹的,过几年就好了。”
无柳真仙道:“如果她只是打打闹闹就好了,乘风你是玄牝殿唯一的男弟子,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徐乘风道:“师父,我对小师妹从来只有同门之谊。”
无柳真仙挥了挥袖子:“没有最好!”
话音刚落,无柳真仙已然消失不见。徐公凌看见面前隐隐约约有一幅画,他定睛一看,吓得一身冷汗。画中有一只鸡在飞,两个鸡蛋打碎了。
辰时,凌虚宫,无为殿。
“来来来!快来押注了啊!今年凌虚大会谁是魁首,若虚子一赔一,萧朗一赔二,诸葛星一赔三,西门无二一赔四,东郭羊一赔五,马少杰一赔六,花落影一赔七,无名英雄一赔一百。”一个清瘦的凌虚弟子高声吆喝着。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缓缓走到他面前:“我要押注,全押徐来福!”
清瘦弟子答道:“你是说玄牝殿的徐乘风吧!兄弟,你犯不着买他赢吧!他要是能进前十,我把我这双眼珠抠出来,当泡踩。三年前,他可输得老惨了。听说他以前就是个木匠。我建议你押萧朗和西门无二,这两人的胜算很大。”
斗笠男子道:“我只买徐乘风!押一百两!”
清瘦男子喜道:“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写上。敢问高姓大名?”
斗笠男子道:“高自岚。”
“自岚,你来了啊!”远处传来呼喊。
高自岚转头一看,徐乘风正朝着他挥手。徐乘风缓缓穿过人群,挤到高自岚面前。
徐乘风道:“自岚,咱们兄弟有好久没见了。”
高自岚道:“来福,如今你再也不是当年的徐来福了,溜肩圆背,双目有神,想必得了真传。”
徐乘风道:“自岚,三年前我输得很不甘心,终于等到今天。”
高自岚笑道:“以后再也没有徐来福了,你如今变成徐乘风了。”
徐乘风问道:“这几年,你有没有回家乡看看,家里人都还好吗?”
高自岚道:“我每年都回去十天,家父家母还好,就是我祖父病重已经不能下地了。”
徐乘风叹道:“三年了,我都没有回乡。我爹娘的坟早该修修了。我真是不肖子孙。”
高自岚道:“你家的坟我已经雇人修过了,用的是上好的石料。”
徐乘风道:“自岚,多谢了!”
高自岚道:“是兄弟吗?这么说就见外了。”
徐乘风道:“这赌的什么?”
高自岚道:“当然是封仙大会的魁首!若虚子一赔一,萧朗一赔二,你一赔一百。”
“呵呵!一赔一百!”徐乘风问道,“自岚,若虚子道法如何?”
高自岚道:“深不可测!他为人谦虚,不张扬。也从来没有公开显露过道法。这个人不一般。”
徐乘风道:“那我更想见识见识了。”
高自岚道:“你那女师父对你如何?当时她收你为徒,整个凌虚宫都要炸锅了呢!”
徐乘风道:“家师虽然对我严厉,但是对我极好,我有时候觉得她就像······”
高自岚道:“你是想说像你娘吧!你那边女弟子多,别忘到时候给我牵牵红线啊!”
徐乘风笑道:“自岚,你是尘缘未了啊!我们修道之人,应该断绝情欲!”
高自岚道:“得了吧!你现在是万花丛中一点绿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徐乘风道:“我那些师姐,都一两百岁了。我一想到这点,什么感觉都没了。”
高自岚道:“长好看就行了,我反正不在乎年龄大小。”
“西门无二来了,大家快让开!”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道。
无为殿原本散乱的人群突然分成了两排,留下一条六尺宽的路,众人纷纷退后,不敢到六尺之内。
徐乘风转过头望向四周:“怎么回事?”
高自岚道:“乘风!快退后!如龙殿的西门无二来了。”
徐乘风道:“为什么要我退后,掌门上仙来了,我也不会退后一步。”
高自岚道:“乘风,你还不知道西门无二的厉害。我们惹不起!”
徐乘风道:“那我倒更想看一看,他怎么个厉害了。”
高自岚拉住了徐乘风:“乘风!再不闪开,你肯定会被他打成重伤的!”
徐乘风岿然不动:“自岚,你知道我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高自岚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徐乘风道:“为什么他不忍!他不让!这句话只能留给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