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凌紧锁眉头:“好不容易才用擒拿手,抓住了你的小手指,我还没使劲呢!”
徐公凌加了点力,听见了骨头的声音:“自岚师兄是天仙,想必手指就是掉了,也能长回来。我们这些小散仙就不行了。”
轰!
若虚上仙一挥袖子,一道罡风立时震飞了徐公凌,徐公凌瞬间两脚失根,四脚朝天。耳朵里轰鸣起来,疼痛难忍。
嫣然真仙接住空中的徐公凌:“如风,跟师父走!”
自岚天仙骂道:“小兔崽子你别走!”
若虚上仙挥手,冷冷说道:“凌虚宫九殿要以和为贵,切不可同门相残。”
徐公凌暗想:“可恶的若虚老道,这个仇我先记下了。我早晚要跟你报仇!”
若虚上仙望向一众弟子:“没事了,雨天路滑,大家慢点飞!”
嫣然真仙扶着徐公凌,已经飞到了半路上:“如风,你没事吧!”
徐公凌的鼻孔里淌了不少血,嘴上却说:“师父,我没事!我头好晕啊!”
嫣然真仙握住徐公凌的手:“如风,你再支撑片刻!”
徐公凌表面上只是中了若虚上仙的一道罡风,但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创,如果不是身上有神骨舍利护体,当场就归西了。嫣然真仙的眼泪流到了徐公凌的手心里,徐公凌只觉两眼疼痛,呼吸苦难。
罡风在徐公凌体内不断攻击着心脉,想要夺走徐公凌的性命。徐公凌的耳朵里一片轰鸣,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嫣然真仙自然清楚,等到七窍流血,徐公凌也就回天乏术了。
无为殿,主殿。
若虚上仙正在给自岚天仙疗伤:“自岚,你的手指还疼吗?”
自岚天仙摇摇头:“刚才有点疼,现在不疼了。掌门师兄,你的罡风完全拍进了他的体内,他恐怕活不到天亮了。”
若虚上仙坦言道:“他很可能偷学了《天罡罩》,我不能留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半个。徐公凌实在太聪明了。”
自岚天仙却道:“掌门师兄,你打死小嫣然的弟子,她岂能善罢甘休!如果她联合如龙殿反叛,无为殿就危险了。”
若虚上仙厉声道:“徐公凌面有狼相,野心勃勃,虽然我没有找到证据,但他一定用什么法子打开了天罡罩的封印。初到凌虚宫就敢和你叫板,这样的弟子我不能留。”
自岚天仙打着呵欠:“掌门师兄,自岚告辞了。”
……
徐公凌似乎听见了追风的声音,他只觉得身上的罡风渐渐消失,耳朵里的轰鸣声越来越小。徐公凌摸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他睁不开眼睛,耳朵和鼻孔已不再流血。徐公凌顽强的求生意志爆发出来了,体内的真气充盈全身。
徐公凌觉得自己不能死,因为他还没有娶妻生子。
徐公凌觉得自己不能死,因为他还没有学成仙术。
徐公凌觉得自己不能死,因为他还没有打败李子玉。
徐公凌觉得自己不能死,因为他还没有开宗立派。
徐公凌觉得自己不能死,因为他还不想死。
……
徐公凌听到了嫣然真仙的声音:“如风,我不许你死,你给我起来!”
扬州城,化龙书院。
卯时一早,张亿丰就带着花钱买来的推荐信,参加了化龙书院的入门考试。化龙书院作为和凌虚宫齐名的大门派,要求门下弟子文武双全,张弛有道。张亿丰虽然略输文采,但还是硬着头皮过来考试了。
题目只有一首《孔雀东南飞》。《孔雀东南飞》和《木兰诗》被称为乐府双璧,全诗三百五十余句,一千七百余字,揭露了封建礼教的残酷无情。
序曰: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张亿丰读完这句,发觉这首诗还算容易懂,就是讲一个儿媳妇被婆婆赶走,回家被逼着改嫁,结果投水自尽。他相公知道了,也吊死在树上。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张亿丰读完这首《孔雀东南飞》立时抱怨起来,暗想:“写这么长的诗干什么啊!”
之前张亿丰就花钱买到了答案,文试的十道题目,他答对了八道,过关是绰绰有余了。化龙书院是张亿丰梦寐以求的门派,张亿丰吹着口哨做完了题目,就交卷了。
武试的时候,张亿丰连胜五场,打得对手毫无还手的余地。张亿丰原以为自己一定会被化龙书院收录,谁知第二天放榜却是榜上无名。管事的弟子告诉他,他的血液不是纯人族的血液,不能收录。
张亿丰拿出了酒葫芦,往嘴里不停地灌酒:“我什么也没做错,只是我来错了地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爷家中住!”
张亿丰气愤地走出了化龙书院的大门,念起门上的对联:“笋因落箨方成竹,鱼为奔波始化龙。老子是龙,你们不能留,偏偏要留那些虫,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回化龙书院。老子张亿丰不稀罕!”
树叶沙沙作响,西风呼啸而过。
路上的西风是冷的,张亿丰的心也是冷的。他离乡背井来到扬州城,无非是想拜入化龙书院门下,学点东西压身。可惜化龙书院就是那么厉害,连入门的机会都不给他,这让张亿丰失落不已。
一边的老虎看着失落的张亿丰嗷嗷直叫,仿佛是在给他打气。
徐公凌、马家驹、张无音、王永龙,他们是四个都进入了九州十二大派中,响当当的大门派。张亿丰已经喝完了一壶酒,念起《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张亿丰随意走进了一家小酒馆,喊道:“小二!来五斤高粱酒!”
小二惊道:“客官,五斤酒你喝得完吗?”
张亿丰笑道:“我只能喝一斤,我的狗能喝四斤。哈哈,老子还不如一条小狗,这些年真是白活了。老虎,我们不去化龙书院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老虎汪汪叫了起来,激动不已。
“兄台,一人独饮苦闷,不如过来和我喝一杯吧!”
张亿丰只见一个俊眼修眉的男子,正在看他。
张亿丰向来喜欢结交朋友,于是说道:“小二,这位公子的饭钱,也算我账上。”
那男子笑道:“多谢兄台!”
张亿丰坐了过来,面带笑意:“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男子端起酒杯:“来,先干三碗再说!我先干为敬了!”
这男子看着身材羸弱,没想到喝起酒来如此豪爽,他直接端起了酒碗,一口气就喝干了。
张亿丰见他如此豪爽,也直接端起了酒碗:“公子,我也干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喝酒是要分人的。”
男子摇摇头,又斟满了一碗酒:“酒不是你那么喝的,烦心事太多,这酒就变成了闷酒,是会闷坏你身体的。我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这酒也会变成闷酒。你能高高兴兴陪我喝两杯吗?”
张亿丰叹道:“喝酒就喝酒吧!没必要说太多话。我本来想去化龙书院学艺,他们却不肯收我。真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公子,你是扬州人吗?”
男子还是摇摇头:“我不是扬州人,不过我说不定能帮得上你。”
张亿丰惊道:“真的吗?你要怎么帮我?”
男子问道:“你不是扬州本地人,千里迢迢来到扬州,去拜化龙书院也很正常。北凌虚,南化龙,修仙悟道,天下正宗。曾经我也想要去化龙书院学艺,我也曾经被化龙书院拒之门外。正所谓店大欺客,没有我们这些想要习武的人,化龙书院早晚会喝西北风。”
张亿丰却并不接话,而后说道:“兄台,我明明通过了化龙书院的入门考试,没想到却没有入门。”
男子给张亿丰斟满酒:“来吧!一醉解千愁!神州大陆,门派众多,又不止化龙书院一家。化龙书院如今不过是打着李如龙的大旗,有真才实学的弟子屈指可数。如果你想要学到真货,那就跟我走吧!我可以帮你找个师父!”
张亿丰惊诧地问道:“兄台,你要怎么帮我啊?这年头想找一个好师父很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