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凌转过身,看到妖兽馆里的不少妖兽都来了。六只刑天兽左手持盾,右手持斧,手舞足蹈像是在跳舞。一群金甲猫妖围住了三人,绕成一个圆圈跑动起来,诚然是在给他们三人送行。大力鼠妖腰间系着一个大鼓,只见它握着鼓槌敲了起来,十分澎湃激昂。
还有一只刑天兽断了胳膊,手臂上绑着夹板,也过来给三人送行。
张无音忍不住大笑:“公凌,你说你,你明明已经得了一龙四兽之力,还非要单挑刑天兽干嘛?膀子都给你打折了。”
一群金甲猫妖也被徐公凌揍得很惨,如今看到他都害怕。徐公凌当时被三十只金甲猫妖围着打,衣服都被抓烂好几件,如今突然晋升一品散仙,还不追着金甲猫妖狂扁,剑扫一大片。
马家驹大为感动:“公凌,大力鼠妖也来送我了。我当时还用火分身烧它来着。”
大力鼠妖给马家驹递了些果子,显得非常温顺,马家驹摸着它的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们兄弟三人和这群妖兽朝夕相处,就像一家人一样。此刻他们心里都有太多不舍。
徐公凌捏着金甲猫妖的耳朵上的嫩肉:“家驹、无音,我们这一走可能不会回来了。”
马家驹嗯了一声,微微点头:“青仙论剑之后,我们就正式成为人仙,进入凌虚宫修行了。我们现在连入门的《虚无真功》都没学,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张无音淡淡说道:“想回来,就回来看看吧!现在我三次雪花飘飘,就能把刑天兽冻成雪人。按照公凌说的,第一次我先出五成冰雪,回暖后再出六成,第三次出七成,还是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一次就出十成冰雪,我的手臂也受不了。”
徐公凌给一众妖兽作揖:“谢谢诸位给我们送行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在妖兽馆的这段日子,可能会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了。无忧殿很快就会有散仙过来接管妖兽馆,你们要吃好喝好啊!”
“徐大仙,我来接你了。”天空之中,只见一个黑衣美人御剑过来。
徐公凌看到江瑶,吓得一激灵:“啊!江瑶你怎么来了?”
江瑶跳下乌骓剑:“我听十六郎说你已经被无罪释放了,专程过来接你的。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公凌当即吟诗:“两岸猿声啼不住,看你一眼就想吐。”
江瑶哼了一声:“千里江陵一日还,咱俩这事可没完。”
张无音当即接道:“能不能别整古诗啊!江瑶,黄河远上白云间,你们为何不上天?昔日御剑好缠绵,我们假装没看见。”
江瑶羞红了脸,骂道:“张无音,我真想把你嘴缝上。”
马家驹也笑道:“妖童媛女,勾肩搭背,我不能再说了。哈哈哈!”
徐公凌念起了家乡的童谣:“小溪流,慢慢流。没有忧,没有愁。自己的影子,自己瞅……”
青仙书院,演武场。
青仙书院每月十五都会举行一场小比武,让书院里的青仙切磋技艺。演武场门前的红榜就是青仙榜,第一名始终没有变过,李子玉独占鳌头,未逢敌手。一开始还有楞头青仙想试试李子玉的法力,后来见他手不离袖,剑不出鞘,就能重伤对手,再没有青仙敢站出来与他一战。
排名第二的诸葛坚自然知道李子玉的实力,不敢与之争锋。李子玉一出生就是白龙仙体,通读三千道藏,天赋异禀,道法仙术无师自通,俨然是青仙中的第一公子。南宫如玉虽然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练习仙术却也格外用心,跻身在青仙榜第七位。
李子玉每次出现,一众女青仙都会跑过来看他。
李子玉又站到了台上,冷冷问道:“没有青仙来和我过招吗?我可以让你们一齐上,我只出一招,用了第二招,就算我输。”
只听台下有人喊道:“十六郎,我们来比比吧!”
一众青仙望向声音的方向,看到江瑶走在前面,后面有三个很熟悉的面孔。
只听段广牙喊道:“徐公凌和那个谁、那谁谁回来了!”
马家驹听了面有不悦,当即喊道:“谁是那个谁啊?我叫马家驹,马是马到成功的马,家是保家卫国的家,驹是千里良驹的驹。”
张无音也是一肚子不满:“谁是那谁谁啊?我叫张无音,我叫张无音,我叫张无音。”
徐公凌看到南宫如玉和不少青仙,向众人拱手:“还好还好!我们赶在正月过年之前回来了。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本来我还以为要在战魔峡谷待一甲子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回来,感谢黄天,感谢大地,感谢凌虚宫。”
诸葛坚看到徐公凌回来,出奇地高兴:“徐兄,你总算回来了。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徐公凌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没烧点什么给我吧?”
诸葛坚听懂了徐公凌的话,笑道:“哈哈!我就是烧了,你也收不到啊!”
只听台下有个青仙说道:“竟然榜眼徐公凌回来了,就让他和状元比试一场吧!”
徐公凌望着那个青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现在就站到台上,除了李子玉,谁都可以挑战我!欢迎各位青仙赐教!”
徐公凌缓缓走到台上:“李状元,竟然没有青仙愿意和你打。就让我来吧!”
李子玉飞到台下:“我会遵守约定,你放心。”
这时候冷修突然御剑飞来:“全体青仙听令,前往孝义馆,感悟二十四孝。”
张无音呵呵笑道:“咦!这不是五品散仙无忧殿冷修吗?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冷修看张无音穿着破衣烂衫:“你是谁?这里是青仙书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张无音显得很无奈:“冷散仙,我是张无音,虽然考的是倒数第一,我毕竟也是正式青仙啊!”
冷修看到台上的徐公凌,惊道:“你怎么来了?没有执法长老的法旨,你们擅自提前回来,可是死罪一条。”
徐公凌掏出怀里的赦书:“执法长老早就赦免了我们,这是赦免书,盖着无私殿的大印。”
王长志看到徐公凌扔下来的赦书:“厉害啊!没想到执法长老竟然赦免了你们。苍天有眼啊!”
平时沉默寡言的徐阳中,忽然望向徐公凌:“徐兄,我知道你们也是逼不得已,很多事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徐公凌翘起嘴角:“徐兄,我和你华宗。我知你是个至诚君子,心胸宽广,必能海纳百川。”
冷修走到徐公凌面前,把赦书递给了徐公凌:“徐榜眼,刚才多有得罪,切勿挂怀啊!”
张无音暗想:“人贱肯定有天收,总有一天,我要你们跪在我面前。”
江瑶笑嘻嘻地看着李子玉:“十六郎,我今天好高兴啊!”
李子玉冷哼一声:“一个徐公凌就能让你这么高兴吗?”
青仙书院,孝义馆。
孝义馆原先只是一个臭水沟,后来执务长老把沟填了,足足盖了二十四间瓦房,一间间分别绘上了二十四孝的壁画,以供青仙观赏。孝义馆最显眼的地方就是门口有一个大玉鼎,这么一个大玉鼎估计比二十四间房还要贵。
只听冷修念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事物为人,而不为己,发为恻隐之心,宽裕温柔,仁也。人发为羞恶之心,发为刚义之气,义也。尊卑长幼有序,处事有规,淫乱不犯,不败人伦,以正为本,发为恭敬之心,斋庄中正之态,礼也。明白是非、曲直、邪正、真妄,即人发为是非之心,文理密察,是为智也……”
徐公凌暗骂道:“能不能别扯没用的?烦人啊!”
马家驹看着大玉鼎:“这玉鼎得花多少钱啊!凌虚宫真是奢侈。”
一听冷修在讲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张无音脑子都大了,他偷偷捂住了耳朵,暗想:“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最后冷修说道:“馆内有仙童会按顺序带各位进去参观,喜钱随意。”
李子玉投下六片金叶:“我和江瑶的。”
江瑶惊道:“十六郎,哎呀!你扔两片就行了,留四片给我花多好啊!”
李子玉摇摇头:“没事,我还有!我的金叶花不完。”
张无音存心起哄:“冷散仙,我能不能不参观啊?”
冷修摇摇头:“所有青仙书院的青仙都得进馆,喜钱随意就好。”
张无音捂着脸:“我想随意,但不知道怎么随意啊?一文钱够不够啊?还有谁比我随意?”
马家驹掏着兜:“无音,你有两文钱吗?借我一文吧!等我有钱还你。”
所有青仙大笑起来,觉得张无音像个二愣子,他们三人都是一帮穷鬼。一众青仙纷纷慷慨解囊,大把大把的金银灌了进去。
徐公凌暗想:“一帮公子哥还真有钱啊!不过我有钱也不会给,大不了不看了。”
诸葛坚突然拿出银两,扔了进去:“这是徐公凌、马家驹和张无音的,我来出。”
徐公凌拱手笑道:“多谢诸葛兄慷慨解囊。”
马家驹眯眼笑道:“太好了,我正想看看二十四孝的壁画。”说完话,马家驹就溜没影了。
马家驹进去最早,被仙童领到了一间门口。
只听那仙童笑道:“进去吧!只要你用手摸一下壁画,你就能进到画里,变成里面的孝子,完成这个孝,你就可以出来了。”
马家驹进了这个房间,看到壁画上有四个大字“尝粪忧心”,边上还有一首诗:到县未旬日,椿庭遗疾深。愿将身代死,北望起忧心。
南齐庚黔娄,为孱陵令。到县未旬日,忽心惊汗流,即弃官归。时父疾始二日,医曰:“欲知瘥剧,但尝粪苦则佳。”黔娄尝之甜,心甚忧之。至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父死。
庾黔娄,南齐高士,任孱陵县令。赴任不满十天,忽觉心惊流汗,预感家中有事,当即辞官返乡。回到家中,知父亲已病重两日。
郎中嘱咐说:“要知道病情吉凶,只要尝一尝病人粪便的味道,味苦就好。”黔娄于是就去尝父亲的粪便,发现味甜,内心十分忧虑,夜里跪拜北斗星,乞求以身代父去死。几天后父亲死去,黔娄安葬了父亲,并守孝三年。
马家驹刚摸到壁画,就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马家驹进到壁画中,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官府,像个县官老爷,很是高兴。
谁知面前来了一个郎中,嘱咐道:“庾县令,令尊病重。要想知道病情如何,就得尝一尝令尊的粪便,味道苦涩就还有救。”
马家驹一听这话,嘴咧得老大:“不是吧!大夫,能不能让别人吃啊?”
郎中摇头:“庾县令,这尝粪忧心的壁画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是肯定不会吃的,还得你吃。”
马家驹喊道:“仙童,我要出去啊!这不是要我吃屎吗?”
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笑声:“不行啊!你吃一口才能出来,我也帮不了你。”
马家驹暗暗叫苦:“怪不得别的瓦房外面都人山人海,这边一个青仙都没有。谁没事想吃屎啊!”
马家驹大声问道:“我闻一下行不行啊?屎我真吃不下去啊!”
“我走了,你要是不吃,就只能待里面了。你得把庾黔娄的爹当成你亲爹才行。”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马家驹气得直跺脚,暗想:“唉!我只能吃一口了。管仲做过囚车,韩信钻过腿裆,没想到我马家驹还得尝粪,都是忍辱负重啊!”
马家驹只好问道:“大夫,我爹的粪在哪里啊?”
大夫捂着鼻子,指着一个大便桶:“那一桶都是,别都吃了,给别人留点。”
马家驹也捂住鼻子:“放心,我能尝一口就不错了。”
马家驹捏着鼻子,掀开了便桶,里面足有十几斤粪便,又稀又臭,看了一眼就想呕。
马家驹赶忙盖上盖子:“大夫,不行啊!这也太臭了吧!”
大夫劝道:“你现在可是大孝子,你要有孝心啊!”
马家驹只好猛下一勺,闭上双眼,咽到嘴里。只见马家驹吞下一勺,忽然说道:“甜丝丝的,还有韭菜鸡蛋的味道。”
张无音被安排到了“恣蚊饱血”的房内。张无音看着墙上的典故和壁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晋吴猛,年八岁,事亲至孝。家贫,榻无帷帐,每夏夜,蚊多攒肤。恣渠膏血之饱,虽多,不驱之,恐去己而噬其亲也。爱亲之心至矣。
吴猛,晋朝濮阳人,八岁时就懂得孝敬父母。家里贫穷,没有蚊帐,蚊虫叮咬使父亲不能安睡。每到夏夜,吴猛总是赤身坐在父亲床前,任蚊虫叮咬而不驱赶,担心蚊虫离开自己去叮咬父亲。
张无音进到画里,才发现蚊子一窝一窝到处乱飞,心道:“我的天啊!这么多蚊子啊!两头猪都不够他们吸啊!我身上才多少血啊!”
张无音没有办法,只好做到床边,卷起袖子,喊道:“开饭了!别吸太多啊!”
一大片蚊子立时飞了过来,争先恐怕去咬张无音的胳膊。张无音的脸、手指、手臂都被叮得生疼,他只好运起冰雪真气,冻死了过来吸血的蚊子。
张无音笑道:“吴猛啊!吴猛!咱可比你厉害多了,直接把蚊子弄死多好。不然蚊子吸完血,明天晚上不还得来吗?”
徐公凌被安排到了“卧冰求鲤”的房内。他看到墙上的小诗:继母人间有,王祥天下无。至今河水上,一片卧冰模。
王祥,字休征,琅邪临沂人,汉谏议大夫吉之后也。祖仁,青州刺史。父融,公府辟不就。
祥性至孝。早丧亲,继母朱氏不慈,数谮之,由是失爱于父。每使扫除牛下,祥愈恭谨。父母有疾,衣不解带,汤药必亲尝。母常欲生鱼,时天寒冰冻,祥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持之而归。母又思黄雀灸,复有黄雀数十飞入其幕,复以供母。乡里惊叹,以为孝感所致焉。有丹柰结实,母命守之,每风雨,祥辄抱树而泣。其笃孝纯至如此。
徐公凌早就知道卧冰求鲤的典故,但他对这个典故有很多疑惑。
一是王祥为什么不去集市买两条鲤鱼?
二是冬天冰面那么厚,躺在冰上,估计冰还没化开,王祥就被冻死了。
三是王祥竟然是个读书人,为什么不拿个凿子打洞?
四是王祥他爹为什么不把朱氏给休了?
北风呼啸,寒风凛冽。徐公凌进入壁画之中,真的换上了粗布衣服,到了一个冰湖上。徐公凌发现自己衣着单薄,连鞋子都没穿。他忽然想起画中的王祥就是他现在的打扮,衣衫褴褛,赤着双足。
徐公凌用脚跺了跺冰面,心情十分低落:“不会吧!这么厚啊!卧到明年也化不开啊!那个缺心眼画的冰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