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殿三个最厉害的弟子合称为“大成三杰”,分别是“烧天战将”龙成业、“冷面荆轲”羊成玉、“公孙飞凤”凤成美。
龙成业是大成三杰之首,大成殿首座弟子,自岚天仙的得力干将。他相貌英俊,有勇有谋,是天生的将才。他历经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战功赫赫,掌门上仙若虚子亲赐神兵烧天伞,可谓恩宠无比。若虚子称其英气夺人,机智无双,他日成就必在高自岚之上,青出于蓝。
羊成玉是大成三杰之二,大成殿入室弟子,自岚天仙的左膀右臂。他身材矮小,塌胸驼背,短小精悍,速度奇快,远使千叶飞刀,近使袭月仙剑。最擅长突袭敌将。执法长老评其神鬼难防,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非成玉莫属。
凤成美是大成三杰之三,大成殿入室弟子,最得自岚天仙的宠爱。她是三杰之中年纪最小的女弟子,可见其天资之高,实力之强。她长身玉立,相貌英美,使两把飞凤仙剑,擅长正面单挑。若论一对一近身单挑,羊成玉远不及她。执政长老赞其乃巾帼英雄,商之妇好,唐之樊梨花也。
徐公凌当然知道萧先生要说什么:“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怕打不过他们吧?”
萧先生坦言道:“如果你们能赢才不正常。他们三人都是地仙级修真仙人,你们三个目前都只是凡人,还没有脱胎换骨。”
张无音无奈地说道:“打得赢死打,打不赢,我还是跑吧!就怕人家跑得都比我快啊!”
徐公凌一直没弄清楚这个仙,哪个仙,便问道:“先生,什么叫地仙啊!难道是睡在地上的神仙吗?”
萧先生说道:“《仙经》云:上士举形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谓之地仙。地仙得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者也,为陆地游闲之仙。是九品宗仙中之中下乘。”
张无音听得云山雾绕:“先生,我得冒昧地问一句。什么叫九品宗仙啊?”
萧先生又讲解起来:“凌虚宫门下修行剑仙分为九级九品,青仙不在九品之内,不入流。由低到高,分别是人仙、散仙、地仙、天仙、真仙、上仙、太乙金仙、太乙玄仙、大罗金仙。一品最高,九品最末。”
徐公凌听明白了:“嗷!那嫣然真仙不是比那些地仙大好几级吗?高自岚只是天仙,原来他的品级比嫣然真仙还低啊!”
张无音也大概明白了:“嗷!我还以为青仙书院的冷修有多厉害呢!天天唧唧歪歪地念叨,我是五品散仙,深怕别人不知道。原来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仙啊!以后他肯定遭雷劈。”
徐公凌哈哈大笑:“无音,你没听见吗?我们只是不入流的青仙,比人家低好几级呢!”
张无音不免叹气:“先生,是不是青仙一定不如地仙呢?”
萧先生应道:“法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差个三四级差距就很大了。就像大人打小孩,级别差距大了,小孩的攻击对大人,丝毫没有威胁。但是大人出一拳,就可以把小孩打飞。”
徐公凌“啊”了一声:“先生,这么说的话。我们弟兄三人和大成三杰一比,不就是千里马和大骡子吗?”
萧先生缓缓抚须:“也可以这么说吧!”
张无音突然念出一串成语:“那我们不是自不量力、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以卵击石、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关公门前耍大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徐公凌也是一脸茫然:“无音你脑子什么时候这么好用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不定我们能赢呢!背水一战,不得已而为之。”
萧先生只好勉励他们:“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要能抓住对手的破绽,给他致命一击,便能四两拨千斤,以弱胜强。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一对一放对,你们打不过三杰中任何一个。”
徐公凌和张无音都不说话了。徐公凌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只能自己主动下山,不能因为输了比试而下山,这对徐公凌来说,有本质区别。张无音也相信萧先生的话,小矮鬼高自岚的实力就相当可怕,足够瞬间杀掉他们三个。
萧先生开始给两人讲兵种相克。众所周知,骑兵是克制步兵的,一旦骑兵冲锋,步兵多半会被马踏身亡。不过兵种相克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把骑兵和步兵同时放在森林、狭道等地带,骑兵就会因为无法冲锋,反而被步兵所制。长枪兵克骑兵,但如果遇到全能的轻甲骑兵,也会被很快消灭。
徐公凌只觉得肚子好饿,只等午时……
雍州城,玄女庙。
徐公凌、马家驹、张无音在凌州城可谓成了名人,张亿丰听说了他们都成了凌虚宫的正式青仙。他还听说徐公凌留给了他一封书信,正好运冰途中顺道经过玄女庙,于是就登门了。
凌州张家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冰商,张亿丰每年三九天都会带着伙计到极北苦寒之地伐冰凿冰,把上好的寒冰放入大冰柜中运回凌州,藏于张家冰库中。冬天天寒地冻自然没有人家需要冰块,但是一到三伏天,冰块就成了稀缺品。张家还经营冰鉴、瓷枕、冷床等等消暑器具,也为大户人家建造清凉房。凌州人都知道求签灵智寺,听戏有凤楼,消暑冰商张。
进了五音殿,晓真师太正在喝菊花仙枣茶,空气中都是菊花的香味和大红枣的甜味。
张亿丰向晓真师太行礼:“太姨奶,亿丰从极北苦寒之地回来,路过雍州,顺便来给太姨奶送些冰块。”
晓真师太恩了一声,面露喜色:“你这孩子倒是孝顺,知道太姨奶怕热。如今一到夏天,我要是不喝些冰饮,晚上根本热得睡不着觉。一热我就洗一遍澡,一热我就洗一遍澡,洗来洗去,还是根本睡不着。叫几个丫头过来扇风也没用,扇的都是热风。”
张亿丰大笑道:“扇子到了三伏天根本没什么用,消暑主要还得靠冰块和冰饮。”
晓真师太点了点头:“听说你的三个同乡很不错啊!都进了凌虚宫,那个叫徐公凌的孩子还成了青仙里的榜眼,老尼还真没看出来。”
张亿丰也喝了一口菊花鲜枣茶:“我也没想到他们真的能进凌虚宫,是人都知道考进凌虚宫比中举还难。太姨奶,听说徐公凌给我留了一封信!如今在哪里?”
晓真师太回忆起来:“应该在我徒儿水中月处。你自去找她领就行。家里生意还好吗?”
张亿丰叹了口气:“如今冰商也不好做,我明明没赚多少钱,买主还是觉得我赚了不少钱。有些买主更是不可理喻,开出的价连本钱都不够。现在给一些大户人家建造清凉房,还有些微利,冰鉴基本赚不到什么钱了。”
晓真师太也轻叹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我这招生也很成问题啊!南极冰宫和凌烟山庄这几年也算是崛起了,门下不乏杰出的女弟子。幸亏隔壁凌虚宫每一甲子收一次人,菩提寺都是和尚,不然我这玄女庙迟早有一天会沦为小门小派。”
张亿丰呵呵直笑:“太姨奶不要多心。凡是想要学医的姑娘,都会来玄女庙的。如果我有女儿,我一定把她送到玄女庙。南极冰宫那鬼地方能冻死人,凌烟山庄的女弟子说穿了不过是庄主养的傀儡娃娃。”
晓真师太喜道:“亿丰你这孩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太姨奶还要沐浴美肤,等午时再排宴。你自己随便转转都行!”
张亿丰眨了眨眼:“太姨奶放心,我也不是能坐得住的人。”
张亿丰喝完菊花仙枣茶顿觉体内舒畅无比,便去后花园中散步。玄女庙的后花园内种了各式各样的花朵,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花园里,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尽是苦涩的味道。
张亿丰想起当日和徐公凌下棋的情形,只觉得酣畅淋漓,十分过瘾。如今他们三人都成了青仙,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张亿丰想到这一点,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惆怅。英雄相惜,知己难求,好朋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张公子!”只见水中月往这里走了过来。
张亿丰急忙和她打招呼:“水姑娘!幸会幸会了!”
水中月走到他面前:“张公子你怎么才来啊?徐公凌他们早就走了几个月了。”
张亿丰哀叹一声:“我当时有要事在身。实在没法耽搁时日,后来就回家过年了,当时我已经知道他们三没事了。你可不知道,徐公凌他们多为我们凌州人争气。我自己都觉得脸上有光。”
水中月的语气中带着不屑:“不就是考了个榜眼吗?有啥好得意的。他这人肯定到处和别人吹,他现在是青仙榜眼了,以前多么多么地不容易。”
张亿丰听出水中月话里有话:“讲真的,徐兄和水姑娘,真是一对璧人,就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水中月哼了一声:“如今他成了凌虚宫的青仙榜眼,穷人乍富了。说不定连我名字都忘了,还是马家驹马公子给我寄了一封信。”
张亿丰听了,暗自发笑,拾起一颗石子投进莲花池中,激起了阵阵涟漪:“原来真正喜欢水姑娘的竟是马家驹。”
水中月羞红了脸:“张公子可别乱说,因为他的这封信,到处都是风言风语。卓文君是个才女,我最喜欢她写给司马相如的信。”
张亿丰应道:“我只知道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水中月心中感慨万千:“张公子,司马相如当年因为《若虚赋》被汉武帝赏识,又因《上林赋》被封为郎。他久居京城,赏尽风尘美女,加上官场得意,就产生了弃妻纳妾之意。”
张亿丰来了兴致:“这我还真不知道,烦请水姑娘讲讲。”
水中月点了点头,给张亿丰讲起这个传说。
传说司马相如飞黄腾达后,渐渐耽于逸乐,日日周旋在脂粉堆里,直至欲纳茂陵女子为妾。终于某日,司马相如给妻子卓文君送出了一封十三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聪明的卓文君读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忆,岂不是夫君在暗示自己已没有以往过去的回忆了。她,心凉如水,怀着悲痛莫名的心情,回了《怨郎诗》和《白头吟》,旁敲侧击诉衷肠。
张亿丰赞道:“卓文君真是冰雪聪明啊!换别的女子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意思。《白头吟》我知道,《怨郎诗》水姑娘能背吗?”
水中月不假思索,背出《怨郎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凭栏,九月重阳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焚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花红如火,偏遭阵阵冷雨浇花瓣,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已心寒,忽匆匆,三月桃花流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张亿丰听水中月背出了这么长的《怨郎诗》,赞不绝口:“水姑娘当真也是个才女,能背这么长的诗来。讲真的,我听说了,自从徐公凌、马家驹、张无音成了凌虚宫的青仙,到他们家说媒的,都能把门槛踏破了。”
水中月似乎有些生气:“这与我无关。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如果我事先知道他是去凌虚宫,我根本不会救他。”
张亿丰满脸疑窦:“为什么啊?”
水中月望着四季常青的莲花池,满怀愁绪,吟出一首诗来:“东风化雨任疏狂,独倚雕栏顿觉凉。情思更随碧波起,谁怜明月水中央。”
张亿丰听完这首诗,缓缓念道:“月在长空,水中徒有月影。虽能看见,却无法触及。水中捞月,到底不过是一场空……”
水中月心中惆怅不已:“张公子,你等一下。我这就把徐公凌的书信拿给你。”
张亿丰点头:“恩!多谢水姑娘了,如此甚好!”
水中月想起徐公凌留下的书信,自忖:“原来还写给我十六个字,如今一个字都没有了。徐公凌,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又是一个四更天,今天轮到萧先生对张无音传道了。张无音性格一贯随意,不拘小节,但是为人老实诚恳,做事踏实认真。不过读书背经笨得要死,自己还觉得无所谓。有一点高先生看在眼里,徐公凌可以忍受漫漫长夜练功的劳累,但是好吃吃不死,不好吃死不吃。如果有一餐无肉,徐公凌要么偷偷去膳房,要么自己下厨。而张无音不同,他甚至可以喝水就馒头,连吃一个月。
萧先生觉得张无音可传,便开始训话:“张无音,老头子我今天要传你一门仙术,因材施教,你可愿意学吗?”
张无音激动不已:“当然愿意啊!先生,我等这一天,都快要望穿秋水了。我单挑不如公凌,游斗不如家驹,但是我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萧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方向比努力更重要,功夫要下在刀刃上才行。你以前其实是练偏了,看得出来你走了不少弯路。”
想到这里,张无音也是一肚子苦水:“先生,自古穷文富武。我们三人都出身小户人家,根本无力拿钱习武。我不像公凌有《家传剑法》,我想练暗器,买了很多假秘笈,按照书中的方法去练。现在我的手腕还时常疼痛,就是因为走了太多太多弯路。”
穷人学文,可以头悬梁锥刺骨,可以凿洞取光,可以逮萤火虫装在小纱袋夜读。私塾的束脩低廉,穷人家的孩子也上得起学。总之,无论再穷困潦倒,只要三餐能裹腹,三天吃一个窝窝头,踢拉个破草鞋能进京赶考,就可以考取功名,有望飞黄腾达。
但是练武就不一样了,拜师礼钱就很高,没钱师父就不认真教。再一个,练拳是个力气活,吃得不好,肉食跟不上,一打拳就浑身乏力,眼冒金星,自己就把自己练死了。徐公凌力气大,一则是他下功夫苦练了,二则就是他每天都有半斤牛腿肉顶着。张无音呢!他家里吃得最多的就是豆腐、豆皮,和牛肉完全没法比。
萧先生这才知道,原来这几个孩子一路走来,是如此艰辛,他缓缓说道:“张无音。答应老头子三件事。第一件,不可跟任何人说是我教你的。第二件,不可在人前显露卖弄。假如你见别人有好仙法,自然想学。别人见你有好仙法,必然要求你。你若畏祸,却要传他。若不传他,定然加害。第三件,不可滥传歹人。宁可失传,不可滥传。”
张无音一口答应,连连施礼:“先生,我自当守口如瓶,以免惹祸上身。”
“张无音,我只念十遍口诀。你听好了。”过了片刻,只听萧先生念起了口诀,“雪消云散,迷雾漫天。如阴隐迹,神鬼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