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驹听到这熟悉的叫喊声，就知道是他爹来了。果不其然他爹手中还拿着一根夺命擀面杖，马家驹此刻没有丝毫畏惧的感觉，只想着不如死了算了。

徐公凌起身行礼：“马叔父来了！快坐！这里有现成的烧鸡。”

马父叹道：“公凌啊！我哪里有心情吃鸡啊！我真想打死这不肖子。”

徐公凌拉住他坐了下来，倒了一杯冰镇果汁：“来来来！天气炎热，先喝杯果浆，去去暑气。”

马家驹无颜面对其父，只是默默低着头，不说话。

张翔龙端起碗：“来！我敬叔父一杯，先干为敬了。”

马父喝了半碗果汁，感觉凉爽无比，火气消了大半：“公凌，你们没去乡试，往后有什么打算？”

徐公凌指着北方：“过几日我们三人就北上了，张翔龙去狂刀门拜师，我和张无音去凌虚宫试试。如果进不了凌虚宫，那就去化龙书院。反正九州浩瀚，难道还没有我徐公凌的容身之处？”

马父惊道：“怪不得你们没去乡试，凌虚宫可是神仙待的地方。就连小孩都知道北凌虚，南化龙，修仙悟道，天下正宗。家驹你看看人家，早就把路子想好了。”

张翔龙点头：“据说凌虚宫的青仙大会都是万里挑一的，要是进了凌虚宫，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徐公凌从怀里掏出九州地图来，指着地图道：“这个点是我们凌州，先向西北方向走到徐州，途经豫州菩提寺，一路向北就到冀州凌虚宫。徐州正北就是地狱门地界，一定要小心，不能搞错方向。到徐州城我们正好可以玩一玩，豫州的菩提寺是佛门正宗，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张无音接了一句：“据说菩提寺香火不便宜呢！”

徐公凌嗯了一声：“那咱们就别去了，还不如省点银子买吃的。”

马家驹一听可以游玩，顿时来了兴致：“爹，我也想去凌虚宫试试。如果不行，回来我就苦读三年，再考。”

马父起身便走，怒道：“凌虚宫！凌虚宫！你爱去就去吧！反正我没有一文钱给你。”

徐公凌倒是很高兴：“好！家驹你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初三一早就上路。”

张翔龙欣喜若狂：“太好了，地狱般的修行总算要结束了。”

马家驹也显得很兴奋：“越早越好！我也想出去开开眼界。”

徐公凌回到家里开始抢着烧火做饭，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远行，一定要为家里多做点事。本来他决定初三就走，但是又觉得确实有点太急了，就改到了初九。正所谓三六九，往外走，二五八，好还家。黄历每月的三六九日出门吉利，是黄道吉日。二五八不宜离家宜游子归家。游子临行前要洗脸洗手，在祖先灵位前和灶前烧香，请求祖宗和灶王保佑平安，一路顺风。

如果赶上正月，又是一年中第一次出远门，还要在走出门后点燃一挂小鞭，边走边放，寓意步步高升，开路去煞气。出门前还要吃吉利饭，但不能喝粥吃面，因为粥俗称“糊嘟”，谐音糊涂，怕出门以后糊里糊涂。不能吃面条是怕拖拖拉拉。

初九黎明，徐公凌已经斋戒了三天。他跪在祖先灵位前祷告着，保佑此去凌虚宫，顺风顺水。徐公凌恭恭敬敬地给祖先叩头，烧了纸钱，礼成。刘氏还在想着有什么东西还没带，徐公凌前几天就把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向来是习惯轻装简行的。

徐公凌进屋给刘氏重重磕头：“娘！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但好男儿志在四方，鹏程万里。儿子北上以后，切勿挂念，每月我都会寄书信回来。”

刘氏满眼泪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在她心中，永远都是小孩：“儿啊！这是为娘这些年的积蓄，你带上做盘缠吧！”

徐公凌指着包袱：“娘！我这里的银子够了。你的银子留着自己花吧！不要亏了自己。儿子功成名就，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今年八月十五我不在家，月饼你可以一个人吃。”

刘氏擦了擦眼泪：“傻孩子，如果你不吃，我还做月饼干嘛？启程吧！我就不送你了。”

高先生给了徐公凌一百两银子，买牛肉就花了五十两，这些时日吃早点，又花去在正经客栈得到的二十两散碎银子。徐公凌此刻身上不过只有五十两银子，唯一好处是有了草泥马，省去了买马匹的钱。省着点用，五十两银子也勉强够了。徐公凌把金猫步传给了杨剑生，杨剑生特地送了一把好剑给徐公凌，还给徐公凌置办了一身侠客套装。

徐公凌把那身侠客套装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精神。人靠衣裳马靠鞍，一身好行头，会让人精神许多的。侠客套装的上衣里配了前后护心镜，袖口可松可紧，最好看的就是背后的披风。徐公凌看着随风飘起的披风，感觉自己像个战神。追风答应徐公凌，在路上的时候，把重量变成十斤。不然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斤的徐风剑，都能把骆驼压死。徐公凌眼含热泪走出家门，前去和三人会合。

张翔龙换了身干净衣服，吃了八个粽子。张母吩咐他带好推荐信和五十两银子交给狂刀门的谭教头，又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做路费。狂刀门离凌州城也就七八天的路程，张翔龙并不担心，想着正好借此机会玩一玩。

张无音都要走了，才开始收拾行李，他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装进背篓里。反正此时他已经有了千斤之力，背个几十斤东西，完全没有问题。张母李氏就一大早就开始喋喋不休，问他这个带没带，那个有没有。李氏给他包了十五两银子，嘱咐他省着点用。

李氏一直把张无音送到会合地点，她望着徐公凌：“公凌，你岁数大点，要多照顾他一点。”

徐公凌连连点头：“李姨，但可放心！最后一块饼，我们也会分着吃。”

张翔龙换了一对钢鞭，他舍不得买贵的，买的只是普通镔铁打得一根二十斤的钢鞭。张翔龙看着自己的新钢鞭，不由笑容满面：“公凌，我买了这对四十斤的重鞭，感觉还是太轻了。不过这边的铁匠铺也就能打这么重了，他说要打八十斤的，只能打狼牙棒了。我要那东西干嘛？”

张无音望向远方：“家驹又是最后一个到的，真是贵人事忙啊！”

徐公凌低头笑道：“我怕的不是他迟到，而是他不来。”

没等多久，马家驹就匆匆赶来了，一身书生打扮，戴着方巾，简直像个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张无音取笑道：“家驹这装扮，是要去进京考状元啊！”

徐公凌站到马家驹旁边：“无音，你看我们俩往着一站，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张无音挥着袖子：“得得得！你们是读书人！我就是穿上这层皮，也不像个读书的。”

张翔龙指着远处：“公凌，你看你徒弟的伴当，好像过来了。”

“徐大爷，等等！”杨剑生的心腹伴当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喘了几口大气：“徐大爷！我家少爷外出游学，特命小人把路费送过来。”

徐公凌推辞道：“这钱我不能要，你回去告诉剑生，让他好好练剑。只要他用心，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伴当把钱袋塞给徐公凌，徐公凌确实不愿接受。杨剑生送他的那把宝剑，就值一千两银子，如何好意思拿他银子。

张无音最懂杨剑生的心：“公凌，你是忘了什么事吧？”

徐公凌想了起来，自己还没有把徐风剑法的修炼要点告诉杨剑生。徐公凌贴着伴当的耳朵，小声说道：“七徐三疾，得我真传。”

这伴当还是硬要把钱塞给徐公凌，苦苦哀求：“徐大爷，若是不收下，小人回去轻则掌嘴二十，重则大棒三十。徐大爷定要收下啊！”

徐公凌有些不耐烦，看这伴当着实可怜，便道：“行了，我收下了。把我的话，带给他。你们大户人家规矩真多。”

张无音掏出了一个册子递给伴当：“这是我的一点武学心得，作为他师叔，白吃了他这么多只烧鸡，也该教他点东西了。拿着！”

伴当接过册子，谢道：“多谢张大爷，我一定把秘笈带给我家主人。”

徐公凌手里一颠，大概有五十两，暗想：“前些日子太忙，忘了传他徐风剑法的要诀。这回我告诉他，三分练快，七分练慢，他自然能领会到徐风剑法的精髓。”

徐公凌知道张无音素来不喜欢杨剑生，没想到今天还传了他什么秘笈，感觉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无音暗想：“公凌啊！公凌！你就看着吧！你这个徒弟早晚必成江湖败类，我今天把话撂这。什么外出游学，说不定他此刻就在那里盯着我们。公凌到底还是把要点告诉他了，真是助纣为虐啊！”

张翔龙觉得不能再耽搁了：“哥几个这就走吧！不要耽搁了时辰啊！”

马家驹问道：“公凌，你不是说有马吗？我怎么没看见啊！”

徐公凌大笑道：“出了城，你肯定能骑上马！信我徐大仙，遨游天地间！”

凌州城虽然不大，但是人口比较密集，城内狭窄骑不得马。四人脚下不停一直走到城郊，徐公凌才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盒子。他把盒子打开，里面俨然是三个马玩偶。

马家驹觉得十分好奇：“公凌，这是什么东西？小布偶？”

徐公凌摇了摇头：“家驹，这是我们三，无意中得到的宝贝草泥马！草泥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里，是用仙草和乌泥烧出来的，不用时只有巴掌大小，就像一个小布偶。一按马屁股上的机关就能变成一匹骏马，可以跑一万里地，不需要吃草料，唯一缺点是不能遇水。因为这是乌泥做的，一旦沾上水，就会融化，所以下雨天和淌水过河，我们还得靠自己。”

马家驹做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吧！公凌，给我一个试试。”

徐公凌递给马家驹一个草泥马，马家驹迫不及待地就按了马屁股上的按钮，只见手中的小布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匹骏马，手里的布偶仿佛变成了千斤重，一下把马家驹的手压了下去。徐公凌猛把家驹推倒，松了一口气。

马家驹摔在地上，感谢徐公凌救了自己：“公凌，我没事！刚刚差一点手就被压断了。”

徐公凌有些生气：“家驹你说你，下次千万别毛毛躁躁的，一匹马一二千斤了。不是我反应快，你手就被踩烂了。一定要把马立在地上才能按机关。”

张翔龙和张无音早就见过，倒也不觉惊奇。张翔龙喜道：“公凌，现在终于能骑马了。我真没骑过马。我们是不是还得练练啊！”

徐公凌点了点头：“关键这马只能跑一万里，看见马尾巴了吗？一共十根，我估计每跑完一千里，就会少一根尾巴。”

张无音摸着马尾巴：“应该是这么回事！哪有马只有十根尾巴的！”

徐公凌又点开其余两匹马，三匹高头大马出现在四人眼前。徐公凌骑了上去：“家驹，我们瘦些，共骑一匹。翔龙和无音一人一匹。”

徐公凌把马家驹拉了上去，不注意右脚踩了一下马镫子，马就跑了起来，直直地往前跑。

马家驹大惊：“公凌，这马你骑过吗？好像分不清东南西北啊！”

徐公凌不注意又踩了一脚，马跑得更快了：“怎么回事？怎么让他停下来啊！”

马家驹望到前面的大树：“公凌，赶快停下来，不然非得撞树上，这马根本不会拐弯啊！”

徐公凌急得猛拽缰绳，可草泥马没有停的意思：“怎么让它停下来啊！”

“啊！啊！啊！”只听马家驹尖叫起来，草泥马正对着大树撞了上去。

杨剑生的伴当回到府里，拿出了秘笈，恭恭敬敬递给杨剑生：“主人！这是张三爷给您的秘笈，想来是好东西。徐大爷还让我带了一句口诀给你。”

杨剑生夸道：“杨福你办事不错，我放心。去账房领赏钱吧！”

杨福喜道：“多谢主人！多谢主人！小人一定做牛做马，为主人做事。”

杨剑生紧紧抓住了杨福的衣领，大喊道：“我师父说了什么，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