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拜访，微臣深感不安，确实打扰南大将军了。”

正沙雁一踏进门厅，就是笑容可掬的客套鞠礼。

他一声便服锦袍，外套长褂，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笑着的神态，促使着双眼变成了细眯的形状，又扁又平的鼻子，镶嵌在眯缝的双眼间，显得特别的醒目。

南楼月也装着轻松自然起身还礼之后，立即转身做了个请姿。

“无妨，无妨，太宰大人亲临府邸，也是给老臣莫大的荣幸呀！”

他侧身让过了正沙雁落座，这才弓腰移进了榻席上。虽然是强装着轻松自如的样子，但忍不住的眼神，很急迫地扫过了正沙雁的脸庞，仔细地观察了神态的变化。

其实，虽然是这样习惯了的盯瞩观察，但他心里明白，正沙雁不比别人，根本就不会喜怒与面容上，从神态的变化看不出内心想着的事情，也猜不到深夜的来访到底为何事。

“大王突然驾崩，这给骊山氏帝国带来了灭顶之灾，小王子年幼无知，姬妃娘娘又是尚未册封之人，而帝国不可一日无君呀！”

正沙雁虽然说着沉重的话题，但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话题的沉重而改变笑容的浮现。

南楼月微微低了一下头，做着深思的状态。

他已经从正沙雁的话语里听到了试探的口气，但是，却没听到正沙雁的心思，所谓的一日无君，到底是什么用意，因为同时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小王子，一个是姬妃。

“老臣多年在外，一直奔波于边关疆场，对于帝宫的事情，还真是了解甚少，不知太宰大人是怎么想的？”

沉思之后，南楼月觉得应该先探明正沙雁的想法，再说出自己的看法，这样更有利于融洽的谈话。

“不瞒南大将军，微臣倒是感觉，拥立小王子登基，虽然小王子年少，但有姬妃娘娘的辅佐，应该不成问题。大王重病期间，其实有好几次都要找微臣册封姬妃娘娘成为王后，但因为患疾的原因，最终还是未能如愿。”

正沙雁知道南楼月是在探知自己的想法，所以毫不隐瞒地直接说了出来。虽然这样的直截了当，在帝国大军统领面前，显得有点唐突，但并不为过。而且，因为实话实说，还能起到引导的作用。

“这些老臣也有闻言，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太宰大人是怎么想的，老臣深思了好久，依然是没答案的窘迫。”

南楼月知道了正沙雁的想法之后，就明白了一切。

他不想因为自己没说出想法，而被正沙雁在接下来的谈话中牵制，所以才计划提出被文武大臣早已忘记了事实。

哦！一声很沉重的惊呼。

正沙雁眯缝双眼里猛然一亮，脸上也浮出了惊讶的神情。

虽然他是那种没有过多表情的人，但是，在南楼月的仔细观察中，还是被看出了心里的紧张。

“请南大将军明示，其实微臣这次来府上，确实是想听听不同的意见，毕竟帝国面临着重大的变革，一点的闪失，可能会导致帝国的衰弱。而且，西落鬼戎王国的侵扰已成定局，尽快辅佐小王子登基，是确保帝国抵御外寇的关键。”

低沉的说话声，瞬间带出了压抑的气势。

南楼月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接着正沙雁的话题说下去，而是恢复到了之前未说明的事情。

“六年前，因为王后风波，导致了储王卷入，又被大王下令绞杀，但不知何故，长风信并没有被杀，而是在有人暗中帮助下逃离了帝宫。本来这件事可以定论，但是，大王在六年的时日里，并没有做出废除长风信储王的甚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大王有着更深远的想法嘛！如果真是大王的宏远计划，那么此时的长风信，又该如何处置。”

他已经想好了，不仅不能让正沙雁牵制自己，而且还要起到引导的作用。虽然他心里清楚，改变正沙雁的想法有些难度，但是提前的说明，还是很有必要。挑明长风信当年逃离帝宫是有人帮助，就是想让正沙雁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征讨武将。

正沙雁因为听到了长风信，又被南楼月直接说出了是储王身份为难了起来。储王未被大王废除，就意味着是继承王位之人，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如果对王后风波没有定论，就无法废除长风信的储王身份，如此一来，小王子的继承就有些难度了。

“这件事情还真有些棘手，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也许长风信早已不在人世了。虽然储王身份为废除，但见不到人，就等同于储王身份已不复存在了。”

解释着的时候，正沙雁的神情确实有些难堪。如果不是因为大王驾崩，谁也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

南楼月微笑了一下，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知太宰大人是否听说，文武百官之中，议论最多的是长风信依然在世，而且即将要成为玄空天道道首了。如果这种传言真实，一旦拥立小王子继承了王位，而长风信恼怒于储王身份未废除的理由而举兵，加上有西落鬼戎王国的外寇，变成了里应外合怎么办？”

他想借用西落鬼戎王国大军侵扰来恐吓正沙雁，也想提醒正沙雁重视长风信的势力，更想指出骊山氏帝国面临的困境。

事实上，骊山氏帝国眼下的情势确实非常的严峻，不仅面临着帝国内部政权转移的问题，而且还要承受外寇的侵略。不管哪一件事，都是帝国面临的重大抉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灭顶之灾。

“南大将军是不是听错了，据微臣打探，长风信虽然有可能成为玄空天道道首，但人仿佛是失踪不见了。主要原因是玄空天道道首得罪了中州地界最大的暗杀势力铁骑六员。有确切消息称，玄空天道老道首在玄丹亲传时，激化了道员之间的矛盾，才引发了内讧事件。”

正沙雁绝对没想到这些事实，在南楼月的眼里是清清楚楚的结果，说与不说，根本就没任何价值。

“这些老臣并不知，也未曾听说有此事的发生。”

南楼月被正沙雁熟知玄空天道发生的内幕而感到惊讶，那只是几日之前的事情。即便是因为玄空天道是中州地界势力最强大的名门正派，但也不可能在几日之内，就能将详细状况传递到正沙雁的耳朵里。

他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微臣也是通过小道消息打探的，是不是真相也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依微臣的想法，虽然长风信的储王身份存在，但在找不到人的急迫状况下，拥立小王子上位，也是合情合理的顺应天意。”

正沙雁盯着南楼月皱眉的神态，想到了最胆寒的事情。

小王子的拥立虽然势在必行，但是势力并不强，而长风信是玄空天道道首，虽然道员数量与帝国大军无法对比，可是玄空天道最精绝的玄丹，绝非大军能够对抗的精绝。他不得不在心里盘算着，万一长风信真的逼进帝宫，那还真是不可估量的势力。

南楼月瞅着正沙雁微变的眼神，心生了另一个想法。

“太宰大人与姬妃娘娘来往密切，不知此刻的姬妃娘娘是什么态度。大王驾崩之后，毕竟她是帝宫的真正主宰者，而她的态度至关重要，确实是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行事风向标。”

他已经认识到了正沙雁深夜来访的重要意义，也想到了这是难得一次机会，必须要探明姬妃的心思，否则，长风信隐藏在帝宫后院里，根本就没安全保障。

虽然迎驾长风信的主意是姬妃所赐，但是，南楼月对她的怀疑始终无法消除，因为王后事件至今未明。而姬妃是威胁王后身份的直接人选，又因为正沙雁说出了大王曾经的心意，更是疑心重重了。

“南大将军究竟疆场，英勇无敌，功劳卓著，但是，也暴露了南大将军对时局的把控能力。过继小王子，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很明显地透露出了姬妃娘娘的用心，能将小王子放在身边言传身教，那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正沙雁用隐晦的言辞说出了姬妃的心思，虽然是很隐喻的点名，但确实是事实。

南楼月因为正沙雁的一句对时局把控不力的说辞，而羞得满面通红。不过，心里却是非常的喜悦，毕竟真实了自己的猜想怀疑。

“老臣确实有些愚笨，不过，在太宰大人的指点下，心里有数了。”

他微微一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正沙雁看到了南楼月的表态，心里一喜，立即起身鞠礼道。

“时辰不早了，微臣打扰南大将军了。”

带着笑声的谦辞说话之后，他立即转身迈开了轻松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厅。

“请太宰大人慢行，有空多多指点老臣。”

抱拳的那一刻，南楼月喊出了最洪亮的声音。

南楼月紧盯着正沙雁渐渐隐去的背影，立即招呼着管家老翁奔进了厅堂，脸上滑出了迫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