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臣模样的人,谨小慎微地抬了一下头,却又快速地勾得更低了。虽然不是跪拜的大礼,但那躬身鞠仪的姿势,还是透出了姬妃的无上威严,也透露出了尊卑的鲜明对比。
明净而又亮堂的庭室里,姬妃将所有的侍女支开了,身边仅留着贴身女侍站立一旁。
短暂的沉寂之后,中年大臣模样的人,终于开口了。
“具体什么时候卑臣倒是没打探到,不过,南楼月大将军好像正在筹划着出兵抵抗的准备。卑臣感觉,这次的侵扰,可能是突袭。”
他沉声说着时,慢慢地寸了一小步,稍微拉近了一下与姬妃之间的距离,仿佛要为下一句更小声的说话,奠定着听清楚的准备。
虽然西宫里,是姬妃完全掌控之地,但他也不敢怠慢,更不敢大意。谁都猜到了帝宫里暗藏着许多派系的神秘力量,不仅如此,还有着防不胜防的新力量出现。而他作为姬妃的亲信臣子,又是沾亲带故,一次考虑不周的行径,也许就促成了惨祸的酿成。
“如此说来,我的担忧没错啦?”
姬妃轻声反问了一句,皙润的脸颊上洋溢出了惊色。
她虽然没说出担忧的是什么事,但躬身鞠仪着的中年大臣,似乎非常清楚,非常明白地点点头。
“确实是娘娘的预料,不过,卑臣感觉并不是娘娘设想的那种战局,南楼月虽然有了准备迎战的心思,但是,大王重病在身,根本就无暇顾及,这样一来,即便是南楼月准备妥当了,没有大王调动兵权的许诺,依然是无能为力的下场。”
中年大臣模样的人,说话的语气显得特别的低沉,尤其是在提到南楼月名字的时候,低沉得有点听不清。好在提前的一小步迈动,才勉强让姬妃明白了是谁。
“南楼月大将军作为骊山氏帝国的第一战将,有他的准备也许能够挽回败局,可是,令我担心的是,大王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康复。”
姬妃话锋一转,直接问道了大王的身体状况。
其实,她更担心的不是西落鬼戎王国的突袭,而是大王能不能尽快康复,而册封王后。其它的事情虽然不敢怠慢,但毕竟不是她在帝宫里能够作为的事情。
中年大臣模样的人,再次迈步的同时,稍微直了一点弓着的腰身,语气显得非常急切地说道。
“不知道什么缘由,从昨日开始,大王传出了口谕,不许所有文武百官觐见,好像也限制了南楼月的拜见。”
“会不会是病疾加重了呀?”
“卑臣不敢妄言,据禁军守卫的括将军透露,大王的重疾好像有所转好,但具体情况没人知道。”
“接下来你要做好两件事情,第一要尽快探明大王的身体状况,第二要随时随地的向我禀告西落鬼戎王国的举兵进展。此两件事,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不得又半点马虎。”
姬妃轻声说完时,斜目瞅了一眼面前躬身的中年大臣,却偏着脸颊向着女侍使了个离开的眼神。
啵啵声响起的时候,女侍敏捷的身影哗然闪出了门厅。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长风信与花秋月已经通过南楼月的迎驾,住进了帝宫。”
她稍微向前伸了一点点脑袋,说话的语气显得特别的平缓。
突然,中年大臣模样的人猛然抬头急切地扫视了一眼,又快速地勾头急声问道。
“娘娘,您打算如何处置?”
短促而又急切的问话,一下子让姬妃的脸上浮满了不悦,华容仿佛在骤然间裂变,神态显出了两分怒气。
“他是六年前的储王,又是玄空天道的新任道首,你说我该如何处置。面对骊山氏帝国不稳的江山社稷,大王又是身患重病的卧床不起,小王子年幼无知,没有得到重臣的看重。”
姬妃悠悠地说着时,浮在脸颊上的两分怒气消淡了,却又挂出了焦灼而又无措的表情。
“卑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中年大臣模样的人,用沉重的语气探问着。
他虽然是姬妃无法挑剔的亲信重臣,但是,有些心思依然难以捉摸,甚至是不清楚怎么说话。不过,他心里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绝对要替姬妃排忧解难,是要义无反顾地鼎力支持。
“身为骊山氏帝国的重臣,又是权倾朝野的大臣,你居然有不成熟的想法,什么话还能在我面前吞吞吐吐?”
姬妃恼怒地吼了起来。
她很少直接发脾气,也很少有过怒容的绽放,但是,这一次她却没能忍住。在对待长风信的问题上,她确实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得已,能主动找到南楼月提出迎驾进宫的想法,并不是没深思熟虑的草率决定,而是看到了帝宫的现实,也猜到了大王的心思,为了册封王后,她甚至有点想放弃六年前的坚守。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大王却卧病不起,小王子成为储王的意向似乎变得没一点希望了,所以才让她不得不重新构想。可是,即便是有了这样的想法,也不一定就能改变形势,更有可能会导致所有的计划失败。
中年大臣模样的人因为姬妃的突然恼怒,吓得哆哆嗦嗦地颤抖不已。虽然是老臣,也是重臣,又是姬妃的沾亲带故,但是,并不代表着就能万事大吉,一言不合会让人头落地,一计不顺,就会前功尽弃。
他沉思了良久之后,才唯唯诺诺地说道。
“长风信是储王不假,但已在六年前因为王后事件被牵连,大王虽然没废除储王,却是赶尽杀绝地逼出了帝宫。现如今,既然在南楼月的牵线搭桥下,被迎驾进宫。那么娘娘就可以利用一下,做个两手准备,一旦确信无疑之时,那就是终结性命的关键之时。”
深知姬妃秉性的中年大臣,虽然是献计的说辞,却又是模棱两可的隐晦透露,为自己准备了全变之策。
他比谁都清楚,在姬妃面前说话,绝对不能将话语说得太满,那样就会封死了后路,一旦状况有变,根本就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在长风信进宫的事情上,他早就猜到了姬妃会有自己的想法,也会计划出得当的应变措施,只是还为发现时机而已。
“依你之见,那就是让长风信紧闭在冷宫,等到最佳时机出现时,再做定论。虽然此策只是个下策,但也有无限扩展的空间,只要大王康复了身体,一切都是……”
刷,身影一闪,女侍立身在了中年大臣的身边。
姬妃收声停止了没说完的话,眼睛里闪出了惊愕的眼神。
“怎么了?快说。”
厉声断喊的同时,她抬手指了指那名贴身女侍,却又无力地低垂下了手臂,好像已经意识到了恐惧的发生。
“回禀娘娘,大殿里传出了消息,大王他……”
女侍顿声时,偏移着眼神瞅了一眼低着头的中年大臣接着说道。
“大王好像是驾崩了……”
“什么?大王驾崩啦!到底怎么回事?”
姬妃愁声怒吼着,慢慢地站起了身子,脸色苍白得没一点血色。
中年大臣模样的人立即退步,一直退着跨出了门厅。厅堂里瞬间沉寂了下来,姬妃在女侍的搀扶下跌坐在了锦缎华丽的床榻上,失神的表情透出了目瞪口呆的措手不及。
夕阳掩映着金碧辉煌的帝宫殿堂,忙碌穿梭的身影,鱼贯而入地进出与大王就寝的宫殿,一片潇煞的冷风,似乎随着晚霞的浮出,而极冷地拂过了整个帝宫。
假山后,冷宫偏一点的低矮屋子里,长风信意犹未尽地翻身滚落,四平八稳地仰躺在了花秋月的身边,却不知不觉中长喘了一口气。
“月儿,我的眼皮怎么突然间挑个不停了?”
长风信轻声问着的同时,猛然坐起了身子,双眼里投出了凄楚的冷光,却被紧闭的屋门挡着无法穿越而出。
花秋月起身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拉过了唯一的薄被,紧紧地裹在了身前,侧过的脸颊上依然是绯晕片片,红潮斑斑。
“信儿,别大惊小怪了,是你体力消耗太猛,可能是虚弱所致。”
她柔声轻说着,一手紧抓着被子裹着身躯,一手急切地抓在了长风信的胳膊上。
长风信皱眉转眼时,急切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大惊小怪,此刻,不仅是眼皮子挑个不停,还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要沸腾了,腹部似乎有更猛烈的撞击感。”
他说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光着身子的手臂,展现在了花秋月的面前。
啊!失声惊喊,花秋月的红润脸颊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中毒了?还是因为我们……”
花秋月没敢再说下去,慌乱中竟然忘记了紧抓被子,双手全部攥在了长风信的手臂上,被子松开的滑落下,那对骄人的傲峰直接展现在了没有遮拦的眼前。
但是,此刻的长风信手臂上,那根根暴突的血脉,仿佛要炸裂一样狰狞着布满了整个胳膊,顺延着鼓涨在全身。
两人谁也顾不上注意被子落下之后的春光激泄,却因为长风信血脉暴涨而惊吓得目瞪口呆的愣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