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春阳直照在山间小道上,花儿更艳了,小草更绿了。
长风信骑在梁渠的脊背上偏着头,瞅着花秋月坐在鸾鸟展开的双翼间,一脸的畅然之容,眼睛里忽闪着满是潮气蓬勃的青春光芒。
他们在神兽的并驾齐驱中,行进在了百十来号的道员阵列最前方,意气风发地迎着微弱的轻风,斗志昂扬地有说有笑,没一点出发之前的沉重,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有趣。
“感觉到了吧!其实走出来才是硬道理,有许多好玩的趣事,可以在不经意间发现。”
花秋月勾唇浅笑着,缓缓地移开了视线,偏着头俯视着小道两边的绿茵草丛,兴奋的神态已经洋溢在被春阳辐照的皙润脸颊上,显得不仅粉嫩,而且还带出了汗泽的斑斑亮点。
长风信舒眉一笑,但眼神却是非常的疑惑,似乎并没有明白花秋月的心思,也没理解刚才的那句话,只是潜意识地划过了眼神,落眸瞅着绿茵小草丛中的各色小花绽放。
“我还真没发现有什么趣事存在,倒是感觉漫游在田间小道里,有种说不出的清新舒畅。不过,这样的生活好像与咱们格格不入,毕竟咱们的未来与这些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是带着淡淡的忧声说完时,才转眼迎住了花秋月早已转过来的讶诧眼神。
花秋月瞅着长风信的眼睛停滞了好半天的时候,才有点意犹未尽地斜过了视线,指着不远出的一座高峰。
“山峰其实不在有多高,关键是有没有神奇之事,这就好比居家过日子,讲究的不是大起大落,而是平平顺顺。”
她的比喻仿佛有点牵强附会,又好像是具有专门的用意,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可是,她的心情绝对无法让长风信理解,更别说什么深刻的体会了。
从很小的时候娘亲不知下落开始,花秋月就是在爹爹的精心呵护下成长。而爹爹的很多理念和做人哲思,都是从那时候被爹爹潜移默化地根深蒂固了。所以,每每有生活琐事的时候,她的认识就有着农人的简单惆怅。这倒不是因为生活的无趣所致,而是因为单亲的童年,给她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才有了与同龄人完全不符的思绪。
长风信从小生活在帝宫里,对漫山遍野的嫩草鲜花,虽然有着新奇感,但并没有过多过深的体会。如果不是父王的迫挟,根本就没可能有过孤儿的经历,更不会结实那么多像吴京一样的铮骨铁汉,也不没可能相识花秋月这样的骄横,却又个性鲜明,敢恨敢爱的女子。
在帝宫里,虽然见过不少的美貌女子,但那都是些居心叵测,是阿谀奉承的假女子,真女人,绝对没法与花秋月的成熟,憨厚相比。所以,此刻的长风信不管怎么想,怎么回忆,怎么沉思,都无法体会到田园生活的乐趣,毕竟那是与自己的现实相差甚远。
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让梁渠的沉重蹄声和鸾鸟轻盈的爪声,清晰地响彻在了空旷的山野。
一百多号男女道员,迈着整齐地步伐,震出了铿锵有力的回音。
嗖,一抹淡绿色掠空而过。
哗,眼前骤然一暗,一具身着浅绿色长裙,上套一件齐腰墨绿无袖褂子的玲珑身段,背着身子挡在了并行齐驱着的梁渠与鸾鸟前面,双臂还是平展着阻拦之势。
长风信不假思索地抬手扬臂,做出了立即停步的举动之后,落下了手臂急切地拍打着梁渠的脊背,阻止了梁渠直冲的举动。
刷一下,从道员阵列里掠身而过的素丽,立身站在了鸾鸟展翼前,惊恐地瞅着前方的背影,似乎毫无思维意识了。
“站着的背影,你是想耍威风,还是想寻衅滋事?”
花秋月毫不迟疑地喊出了嗓门。
她绝对不会因为一道柔弱的女人背影,引起足够的重视,更不会因为身陷在山间田园中,具有紧张的情绪。
长风信斜目瞅了一眼花秋月,紧闭着的嘴巴,似乎根本就没开口的心思,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个满意的注视。
“少废话,你们即可改道,本小姐路径的地方,绝不容许有他人路过,否则就是不死既伤。”
银铃般的声音飘荡时,那具优美的背影,慢慢地摆动了一下细细的蛮腰,却并不是转身面对的姿态,依然是风趣卓然的华丽背影。
长风信听完如此霸道的话语之后,本来还有点皱眉的神态,瞬间舒展着放出了欢愉神情。
他已经猜到了对面的这个女孩,绝非市井小女子,更不是名门旺祖的大家闺秀,而是一位习惯了蛮横,又有着不俗的身手,跋扈在江湖中的女子。如果没两下子的功夫,也不可能敢阻挡百十号队伍的行进,更不敢放言大话。
嗨!一声冷笑,花秋月的眼睛里射出了挑事的冷光。
“见过不要脸滴!但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混蛋,竟然也敢在我面前抖威风,耍能耐,你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我的来历。”
花秋月带着讥笑的声调厉声喊完之后,转着脸颊瞅了一眼毫无惧色的长风信,似乎神态显得更加的镇定了。
她是出了名的骄横,又是八千道员公认的飞扬跋扈为谁雄的人,不料却在今日,遇到了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而且还是给娇楚纤柔的女孩。这让她本来就很不满的情绪,越加的疾愤了起来。而此刻,没有恼怒着直冲而去,是想着要在入宫之前,先改改秉性,做个适合于帝宫的小女人形象,要不然还能如此的矜持。
“没必要,你不也是个女人嘛!只是身边多了一位无用的臭男人而已,让我打听什么呀!”
浅绿色长裙的背影说话时,带出了更清晰的鄙视语气,仿佛不用猜测就知道花秋月的身份。
“大小姐,还是别废话了,直接要了命不就简单了事了嘛!”
素丽偏着头的眼睛里射出了杀气,沉重的吼声带出更轻敌的心情,似乎想都不用想能够预见结局。
长风信转眼时轻轻地摇了摇头,依然是不说话的举动。
本来他只是被眼前的女孩背影惊了一下,没想到女孩刚才的话语里,竟然将自己说成了臭男人。虽然听着不舒服,但想着的时候,还是感觉女孩有着令他喜悦的个性,似乎与自己确实有点相似,就是那种想什么能说什么的直爽,不过,让他看到了女孩野蛮的另一面。
“你说得倒是轻巧,难道你没构思一下,要命是那么简单嘛!”
浅绿色长裙的背影女孩,又是一句似问非问的口气。
她从出现到眼下,除了说过少废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伤人的言辞,也没一点谩骂的语气,但是挑衅的举动却显得十分的明显。
“小姑娘,咱们是不是可以好说好散,用不着如此的盛气凌人。”
长风信扯高气扬地说道。
依据他的想法,根本就不值得开口,但是,看到了背影女孩的沉冷孤寂,又想到了霸气十足的举动,心里还真是没忍住地搭腔了。
“你大不了哪儿去,跟你也没什么好说好散,就一个目的,你们立即改道,别走我走过的路。”
浅绿色长裙的背影女孩依然是震惊得没一点喘气的说话,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身后到底是谁。
长风信转头眨眼着阻止了花秋月要开骂的举动,回头时脸上挂出了森严的神情,却又轻声喊道。
“如果我不让呢!而且是非走不可呢!”
“那你们就是必死无疑的结局,是没商量余地的瞬间消失。”
“死对你来说就那么轻松嘛!”
“我死对于你来说确实不轻松,但是你死,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绝对没有猜测的余地。”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来试试,当然,我也不会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你一个小女子。”
“没必要怜香惜玉,有多少人就上多少吧!”
突然,浅绿色长裙下摆哗然一动,翩然转身的她,直接站成了面对着长风信的姿势。
转身时,她整个动作透着灵气,身段修长纤细,却又彰显着与身姿极为不符的丰满风韵。迎着的面孔是那种淡淡的,娇柔的温润,衬得一双活泼而又梦幻般的丹凤眼,越发的黑中透蓝了;眉梢细长,却又有些斜飞的感觉,尖尖的鼻子下,长着胭脂般的丰唇紧抿着。
她玉立着站姿,却显得非常自然地抬手,抚着从鬓角垂下来的三缕长发,静静地迎视着长风信诧然的眼神。
“你看到我身后了嘛!话不能说得太满。”
长风信轻声说着的同时,展臂划动中,甩到了身后指着。
他感觉眼前的女孩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或着至少没明白眼下要面对的窘况,更不清楚有多少人就上多少人的畅快。
“早就看过了,不就是百十来号嘛!再多点,也许还要顺手一些。”
浅绿色长裙的女孩,柔声细语地说完,继续着平视的目光,手依然是不停地拂动着那三缕长发的动作。
她显得过分的沉着了,也装得过分的稀绝了。可是,这些在长风信的眼里,只不过是因为喜欢她的性格,而没有快速的出手,绝非是因为她的豪情蛮横吓成了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