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信拧眉一皱,内心毫无波澜。
“请师傅放心,信儿一定会努力去做,不过,有些事情……”
他展眉定睛,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挑事的微笑,但戛然而止的收声停语,却让老者的眼神变得惊诧了起来。
习惯了想问题,更习惯了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长风信,在没有弄清楚师傅再三叮嘱的三件事之前,是绝对不会含糊其辞。未说完的后话中,已经带出了有条件的附加,只是不便于直说罢了。
老者沉思的突然中,惊诧的眼神换成了温和的光芒。
“第一件事就是善待八千道员,包括能从密室里走出去的人。”
老人家的嘴角挂出了微而不笑的神情,但眼睛里却闪动着坚定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商量的口吻。
这件事情对于长风信来说,即便是不用交代,也是必须做到的想法,不过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善待道员似乎抡不到自己,因为有师傅的存在,其他人根本就没那资格,哪怕是成为玄丹的亲传者,哪怕是继任了玄空天道的道首。
“师傅,您这样说好像不切合实际。”
长风信收敛了轻微的笑容,非常沉重地反驳了一句。
他确实没明白师傅要求的第一件事的用意,所以才毫不畏惧地直言不讳,更是少有的一次提高了嗓门的疑问。
老者抬手抚着长长的银须,继续着微而不笑的神态。
“切不切合实际没关系,只要你记住为师的话,在今后的岁月里努力去做就行了,有些事情正如你所想到的那样,只能用心去体悟,绝不能用语言来说清楚,道理只是对愚笨之人的讲解。”
骤然间,老人家的童颜变得阴郁肃穆了起来。
六年的朝夕相处,师徒二人不仅熟悉了各自的习惯,也猜透了各自的心思,哪怕是没说完的话,都能在对方的互视中感知清楚。此刻,老者就是用隐晦的言辞,拒绝了长风信的疑虑。而这样的沉重交代,不仅加强了记忆,而且又隐含了哲理体悟的用意。
长风信点了点头,稍微皱了一点眉头,更认真地盯瞩着老者。
“那么接下来的第二件事情,是不是需要交代得更清楚一些?要不然,徒儿也会变得愚笨不堪,日后的所作所为也许会耽误大事。”
他沉声的说话,带出了清晰的要挟语气。
在他的心里,即便是师傅交代的事情,那也要问清楚,讲明白,绝不能因为胆怯而模糊思维,更不能因为尊重师傅,而满口胡乱的应承。虽然自己尚不清楚师傅,为什么要在密室里如此庄重地说话,好像是交代后事的样子,但坚持自己的秉性依然是无法改变的性格呈现,也是报答师傅六年来的培养盛恩。
老者盯着长风信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却又更快地闪出了喜悦。
“第二件事情是针对于你自己。”
老人家的嘴角直接挂出了笑容。
呃!急切的一声,长风信巨睁着双眼,明眸里闪满了错愕。
“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想说的第二件事情只能让我自己知道,两位师兄是断然不能知道的事情?”
长风信被师傅的一句话,震惊到了不知所云的地步。
善待八千道员不仅是面对自己的说法,而且,师傅还特别提到了从密室里走出去的人,那就直指着两位师兄中,肯定有一位要知道此事,必然要从自己的嘴中传递出去。可是,针对自己的第二件事情,如果不问清楚了,那就会有失去道义的嫌疑。所赐,此刻的长风信不得不急言探问。
“非也!在恰到的时机,不说出去,也许对你并不好。”
老者的笑容越来越浓烈了,似乎因为心事的说出,而轻松到了失态的地步。但是,他这样的含糊其辞,对于长风信来说,还真是出了个大大的难题,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机会,什么事情又直接地威胁到了自己,许许多多的疑问,让他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突破。
“师傅,我是越来越听不懂您的说话了。”
长风信再次拢紧了浓黑的眉头,宽阔光滑的额头上清晰地印出了两道深深的皱纹,耿直的性格和豁达的心胸,就在这一刻全部写在了脸上。而盯瞩着老者的眼神,却充满了狐疑。
玄空天道有着太多的神秘,离奇的传说,已经让中州地界三大古国的妇孺皆知。尤其是玄丹的惊悚恐怖,镇住了三大古国不敢轻易大动干戈,几百年的风平浪静,在长风信的眼里,似乎并没透出异样。
“魔族部落南巢国虽然势力最弱,但绝对是阴险狡诈的部落;妖族部落西落鬼戎王国,虽然势力强大,但并不是最彪悍的对手;那么你的将来就是骊山氏帝国的未来,明白这种局势之后,对于你来说,才会从容不迫。”
老者改变着表情,脸上盛满了庄重,眼睛里也含满了严肃的眼神。
可是,老人家分析时局的话语,对于长风信来说没一点吸引力,因为他已经放弃了身份,也淡忘了帝国之间的权衡争夺。而此刻,唯一能激起他斗志昂扬的事情是对父王的猜忌,对姬妃的怀疑,更是对母后死因的焦虑。至于三国之间的势力,连玄空天道的一半重要都没有,毕竟那是国与国之间的对抗,并非是他这位弃子应该想的事情。
“这些我并不想听,师傅,您还是说些有关玄空天道的事情吧!”
长风信沉着脸色,语气显得特别的愤怒。
他断然拒绝的目的不是顶撞师傅,而是想尽快听完师傅的交代,更想进入师傅口中的闭关渡劫状态。在他的心里,一旦提起国势之说,就无疑于勾起最痛心的往事,所以不想听,就是最好的淡忘。而听了,不仅无法解答心中的疑惑,还会剧增更多的猜测遐想。
“不想听也得听,这将会影响你的一生,甚至会导致你能否功成名就,更重要的是,也许还会牵扯到玄空天道,殃及八千道员的性命。”
老者暂钉切铁的断喊声,激荡在沉闷的密室里,透出了惊心动魄的气息。
红烛上燃烧的火苗,仿佛被老者的沉声重气激荡着,出现了猛烈的忽闪,微红光亮映在凸凹不平的石墙上,显出了冷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