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几声，长风信疾步的身影，瞬间立定在了老者转身之后的面前，又是一个躬身深施一礼。

“师傅，信儿不是大胆妄为，更不是无中生有的搬弄是非，只要您能收回决定，徒弟绝不敢再有任何言语冲撞。”

长风信轻声说完时，仰着净色的脸庞，将最坚强的眼神落在了老者的脸上，两道犀利而又明亮的视线，透出了逼迫的冷严神色。

他是个非常倔强，又特别不服输的人，一旦心意已决，绝对不会半途而废，除非被对方彻底说服，否则没任何理由让他改变初心。

老者抬手抚着长长的银须，微而不笑的脸庞上，显出了无法捉摸的神情，紧抿的嘴巴似乎在酝酿着更为惊悚的话语。

“信儿，为师知道你的心境，也明白你的担心，可是，你要理解为师的良苦用心。玄空天道的发扬光大，是需要前赴后继的历代道首努力，并不是哪一位道首能够善始善终。”

“徒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就眼下的情况看，信儿并不是合适人选，您也尚未到达禅让之时。所以，玄丹的亲传一事，绝对不能如此草率，更不能在中州界域即将爆发生灵涂炭的前提下，撒手放弃主持正义，维护黎民百姓免遭祸端。”

“正是因为有战事的爆发，为师才有了这个决定，也才想让你担当重任，为黎民百姓谋取利益。如果，你还承认是我的徒弟，那就别劝说了。拥有玄丹，将意味着千人之上的荣耀，这是所有道员的梦想，更是几百名道冠为之奋斗的最终结果。”

“信儿跟随师傅，并不是为了成为道首，更不是为了实现荣耀，所以，那些光环对我来说，没任何作用。”

长风信因为激动，说话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了，嗓门也比之前洪亮了许多，仿佛是故意要让所有道员听到一样。

在他的做人信条中，光明磊落已经成了不变的天理，无论是前途有多么的辉煌灿烂，如果不是正道的取得，他是绝对不会答应。

而老者的心里也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选中长风信作为玄空天道道首，就是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才有了如此的决绝。当然，在他的心目中，甄别出长风信成为信任道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因素，那就是骊山帝王血统的缘故。

中州地界，三大古国共存中，上万个名门大派，如果要恒久永立，那就必须得选择强大的靠山，作为天道的支撑者，否则根本就没法让玄空天道在众多名门大派中脱颖而出。老者对眼下的时局早已了如指掌，虽然南巢国魔族部落和西落鬼戎王国妖族部落，有着更为幻化的势力，但毕竟是妖魔鬼怪部落。而骊山氏帝国目前的势力稍微损色一些，却是长风信父亲执掌的人族部落，必然是今后中州地界的正统帝国，只是还未到鼎盛之时。

“为师早就看透了你的心思，对于私欲没任何的奢望，但有着一片赤子之心，有这些对玄空天道就足矣了。为师不希望在将来的不就，让玄空天道毁于一旦，更不想让玄空天道上千年的沉淀，因为没有担当的人而改变古风遗训。”

老者压低了嗓门，有意识地避开了更多人的听清。

这些话，他只希望长风信听到，并能记在心间。虽然玄空天道的第一位道冠王佳合有着不错的身手，但无法狭隘的心胸，无法担当重任，至于吴京那就更没得比了，只是为人忠厚耿直，属于那种脑容小，肢体发达的简单之人。而八千名道员中，要想挑选出像样的继承者，还真让他花费了不少心血。

“信儿知道师傅的心意，可是您考虑过吗？让一个连道冠都不是的人突然间接受玄丹亲传，而成为新一任道首，那么多的师兄师弟谁能服我，将来我又如何面对他们。”

长风信似乎受到了老者的感染，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实话实说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师傅的用意，也清楚了师傅所要坚持的结果，是为了让玄空天道取得更大的辉煌。但是，他也清醒的认识到，如此简单的亲传，根本就无法以礼服人。

“这个不用你来操心，为师自有办法，只要你能听从师傅的说话，一切都是顺利成章的事情。玄空天道亲传玄丹，并不是为师首次选用，历来就有过好多次，所以从情理上讲，没任何不妥之处。”

老者的眼睛一亮，童颜的表情立即闪出了笑容。

因为长风信的松口，让他确实感觉到了兴奋，也体会到了自己良苦用心之后的回报，所以难以抑制的喜悦，直接浮现在了脸上。

长风信看到师傅的喜悦神色，并没有轻松的心情，相反，却又再一次地加剧了恐慌，尤其是想到了师傅亲传玄丹之后，就会立即离开人世，那将是最难以面对的事实。

“师傅，信儿依然是难以接受的焦灼，要不然，您现别亲传玄丹，只宣布我来接任道首好嘛！”

他的说话声中带出了模糊的哽咽语气。

其实，在他的记忆中，哪怕是十二岁时，被父王赶出后宫的时刻，也没有过如此的情绪聚变。可是，当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有点无法抑制的悲凉之情。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宣布道首之前，必须要将玄丹自由挥发出来，方可服人。而且，玄空天道道首的唯一标志，就是玄丹的拥有，如果不亲传玄丹，哪来的新任道首的产生。”

老者笑得灿烂自若，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那捋着长须的举动，显得不仅镇定，而且还是非常的自信，仿佛自己的决定正确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可是，信儿不希望师傅就此离开……”

长风信停止了没说完的话，眼睛里闪出了晶莹的亮光。

他已经是热泪盈眶了，更是愁声得无法表达心绪了，由于师傅的决然，让他看到了没法改变的事实。

“人的命天注定，也许这就是师傅的归属，只要你能让玄空天道永立恒久，那就是对师傅的最好怀念。”

老者上前一步，右手轻轻地拍着长风信的肩膀，眼睛里也有了亮晶晶的波光，只是笑着的神态，掩饰了内心的焦灼没有直接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