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克文问:“那个屁精,那只蝗虫,找你干吗?”毕荣说:“他要我松手,不要再和尹希怡来往。”“他知道了你和尹希怡的事情。
不对呀。
这事不归他管的。
他这是多管闲事。”“他就这样,就是这种人。
要不,大家怎么叫他蝗虫。
他专门就是破坏好事的。”“不对。
他这个人,做事的目的性很强的。
不会无缘无故的管你的事。
我在搞基建时,和他打过交道。
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他要我以事业为重,应该先立业后成家。”图克文用手抓了头,摇头。
他觉得问题不这样的简单。
“毕荣。
你和尹希怡的事情,要小心点了。
不要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不管怎么说,尹希怡是学员,别害了一个好女孩。”毕荣坦然一笑,说:“我从工会的童干事那得到一个消息。
尹希怡这样的学员,是可以谈恋爱的。”图克文有些吃惊,问:“真的、假的?”“最近下来一个文件,凡是下放的知青,到工厂后,学技术方面是学员,生活方面不是学员。
下放的年头算工龄。”“噢。
有这等好事。
毕荣,你的运气真不错。”“那是。”毕荣自在和得意,居然轻声哼起了歌:“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我好喜欢。”“瞧你美的。”图克文好生羡慕。
毕荣说:“图克文。
你和苏丽娅的事情,真得小心,才是。
苏丽娅不比尹希怡。
你明白吗?”图克文点头。
“不对呀。”图克文像是突然有什么发现,眉头蹙起。
毕荣说:“又怎么了?你别这样一惊、一炸的,好不好。”图克文说:“那只蝗虫,不会没事找事。
他关注你和尹希怡的事,肯定有什么目的。”毕荣反问:“会是什么目的呢?”“我说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感觉,这事有点特别。”图克文叹了一口气说:“静观其变吧。
你还是小心的好。”“中。
我听你的。”毕荣想起另外的事,问:“克文,你被劳资组的人叫去谈话,结果是什么?”“还能有什么。
要我好自为之。”“你和苏丽娅的事,真的不能大意。
最近,你和她,少见面的好。
你再忍忍吧。
等苏丽娅转正了,再谈。
找个时间,把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她说清楚。
苏丽娅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图克文把话头又转到毕荣身上,问:“你和这几个人有过节吗?”“有没有过节,你知道的。”图克文想想也是。
他和毕荣相处很好。
两个人要是有什么事,不会瞒着对方的。
毕荣要是有什么事,他也是知道的。
“你再想想看。”图克文这么说了一句。
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事情总是有个因果关系的。
如果没有前因,现在遇上的事,就真的是出鬼了。
毕荣把一些过往的事情,凡是与这几个人有关的,全都拉出来理了一下。
年轻,过往的时光就那么多,容易记起来。
没有迹象。
他摇头。
有了图克文的这一番提醒,毕荣也就觉得黄从的这番劝告,有些奇怪、奇怪的让他心神不安起来。
他是想从编辑的脸部表情上看出一个结果,这篇散文是不是能入人家的法眼。
编辑看完了,脸上有了舒展的表情,说话了。
“回去等消息吧。
我这里定了,还得要主编那边过稿,才成。”自然的,毕荣是要千谢万谢的。
这夸张了。
毕荣脸上的表情是这个意思,说出口的只是一个“谢谢了”。
毕荣从省城回来后,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放下那只被人认为是不应该用的旧公文包,拿了换洗的内衣,就去了厂里的浴室。
毕荣在一个空位置上脱衣服。
这个时候,包俊从池子里上来,来到毕荣的旁边。
包俊的衣服摆在这里。
“你小子,今天去哪了?”包俊很不友好的盯了毕荣一眼。
毕荣知道在背后做小动作的有哪几个人,包俊是其中之一。
自然的,他也就不友好的回了一句:“怎么,你查户口来了。”“你小子,要小心点。
别惹出麻烦来,就不值了。”包俊说了这话,带上一丝丝的冷笑。
毕荣这就犯惑了。
包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脱了衣服毕荣,进了里间的池子里。
他没下池子。
他来公共浴室洗澡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下池子。
他喜欢站在莲蓬头下沐浴的感觉。
站在莲蓬头下,透过淋下的水帘,看着池子里的人的各种姿态。
最让他感想的是有些人竟然用池子里的水漱口。
明摆着,池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家的P股都在池子里泡着呢。
今天,毕荣没了这种雅兴。
他在想着包俊刚才的态度和所说的那些话。
难不成,去省城,也有人盯着?不会吧。
接下来几天,总是有人在给毕荣传递一种细想了让人后怕的东西。
他们的意思都跟包俊的差不多。
毕荣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网,已经张开,在等着一个机会,等他掉进去。
毕荣弄清楚真实情况,是在和尹希怡约会后。
尹希怡把她的遭遇告诉了毕荣。
姜斯和黄从他们一天要跑几趟,找她谈话。
为这个,她快要疯了。
毕荣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是厂里已经有了一个专门拍马屁的拉郎配班子。
准确的说,两个这样的班子。
一个是劳资员姜斯组织的,一个是黄从和胡同里组织的。
自然的,毕荣有了压力。
毕竟,人家有了那些人马。
他可是单枪匹马。
真的要斗起来,能不能斗过人家,真的是个问题。
生活就是这样的复杂,有时也有奇妙。
毕荣和尹希怡的恋爱面临着不小的变数。
在写作上,却另有洞天。
地区文联的武文给厂工会打来电话,让毕荣去文联。
工会干事童大朋即时的把这个通知传达到毕荣。
毕荣没问童大朋电话的内容。
他心里有数,肯定是作家武文有事找他。
可能是约稿吧。
能够被大作家看好,毕荣想起来这事就感觉特别的荣耀。
毕荣向陈颂请假。
陈颂有一些犹豫。
“你不要老是请假。
这对你不好的。”“这是工会童干事让我去的。”毕荣搬出工会这块牌子。
陈颂有一点理屈无奈的样子,只好说:“你去吧。”“谢谢啦。”毕荣感激的笑了一下。
“只是,不管做什么事,我劝你,好自为之吧。”陈颂把最后一个字的音节拖得老长。
这个时候的毕荣,因为和尹希怡谈恋爱的事被人纠缠,特别敏感。
他听了陈颂的这副腔调,就有了奇怪的感觉。
陈颂这是怎么了。
最近,陈颂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变化在潜移默化之中。
起先,毕荣只知道陈颂得了队长这个位置后,有时候会不酸不甜的弄个所谓的“请教”。
现在。
这种请教没有了,口气中有了些不耐烦。
没有得罪陈颂呀。
毕荣这样想过,就摇头。
毕荣回到宿舍,脱下工作服,换上腰间带松紧的茄克衫。
这件茄克衫咖啡色,在全民刚刚告别黑白灰三色衣服的年代,还算是比较显眼的。
这件茄克衫,是母亲的作品。
毕荣到了文联后知道,武文要他填一张表。
填了这张表,由武文介绍,他就可以加入文联,成为文学艺术工作者协会的会员。
这样的会员,虽然是虚的荣誉,但也足以让毕荣好生高兴一阵子了。
返回的路上,毕荣一路高歌,有时免不了还会载歌载舞。
好在小路上少有行人,毕荣就是有疯癫的状况,没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回厂后,还没到下班时间。
毕荣要到工地上再干一会活。
他这时的身体里,已经积蓄了太多的能量,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在后大门口,也就是住在生活区里的人下班时的必经之门。
毕荣遇见厂部办公室的收发员兼公务员包俊。
现在的毕荣,对这个在厂部负责端茶打开水的人,十分的反感。
可今天,心情特别的好。
他就朝包俊开了笑脸。
包俊并不友好。
脸拉着,竟然学会了官腔官调。
“你小子,到处跑。
跑什么呢?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在厂里呆着,不要到处乱跑。”毕荣先是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似乎高兴的劲压住了一切。
包俊走过去后,毕荣才回过神来。
毕荣定了脚步,盯着包俊的背影。
包俊个子不高,矮胖。
在这个人走过去后。
毕荣的目光戳在这个人的背上。
包俊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远远的交汇,像两根长长的鞭子,甩过来,纠缠到一起。
直到各自使劲后,才抽了回来,却留下了仇视。
毕荣不得不想,他和尹希怡的接触有罪吗?没有罪,那些人,干吗要盯着他的去向。
是了,他触及了那些人的利益。
至于是什么利益,毕荣还不清楚。
也可能永远搞不清楚。
包俊居然还放出那样的狠话。
是不是让尹希怡停止和他的接触。
这是毕荣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因为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帮人,对这个事,纠缠上了,而且呢,看样子不纠缠出一个结果,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