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三人正绕过广场来到城堡中后方,听见这声响动后停下脚步。
“柳杨,你到底做了什么?”樊相好奇地问。
“哈哈,没什么,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可以分散他们的人手和注意力。”柳杨打了个哈哈,随意道。
樊相撇撇嘴,也不追问,当即把佩剑装回剑鞘,拿出一把黑乎乎的石子。
冯金和柳杨也分别收起武器,拿出一把同样的石子。
“就是这里,开始吧!”柳杨说完,当先走向一处木质房屋,捏起一粒石子往木板上一划,竟使划痕处燃烧起来。
这是火石,与可燃之物摩擦一番就能将其点燃,是之前就分配好的。
樊相和冯金纷纷效仿,三人合力之下,片刻间就将周围数间木屋完全点燃。
柳杨先前探查过了,这一片木屋是城堡内用于堆放柴火和各种器具的地方,付之一炬并不会让敌人伤筋动骨,但心痛几天是难免的。
以此方法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以及略作惩罚用,再合适不过。
黎明时的火光异常耀眼,在习习轻风的助燃下,数间房屋很快就被冲天的火焰包围,这里俨然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广场离此仅有数里远,这里出现冲天的火光,立刻就被广场上的众人发现了,正当他们分出人手过来救火时,红狼从旁杀将出来,拦住众人!
红狼逢人就咬,见人就抓,一击而退,毫不恋战!
以它的速度,在不刻意缠斗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碰到它;
以它的防御,就算被大胡子一板斧砸中屁股也只是翻飞出去而已,没有受到任何大的伤害!
顿时广场怒骂成片,乱作一团!
就在柳杨三人准备离开此地赶往仓库时,火海中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柳杨哪怕是在奔跑中也拥有极敏锐的洞察力,闻声骤然停下脚步,控制神念探查进去。
“糟了!”柳杨脸色大变。
“柳杨,怎么了?”樊相和冯金都没有听见咳嗽声,见柳杨停下脚步,于是也跟着停下来。
“里面有人,两个!”柳杨回头看了二人一眼急切道。
“不会吧?”樊相讶然。
这时咳嗽声变得清晰了一些,还伴随着呼救,樊相和冯金也听见了,确实是从火海中传来无疑。
“还真是!是两个孩童的声音!”二人终于相信了柳杨所言。
柳杨毫不迟疑,几步退回原处,作势欲往火海冲。
樊相手疾眼快,一把拉住柳杨的衣袖,瞪大眼睛道:“你干嘛?这么大的火,你不要命啦?!”
“火是我放的,我得救他们出来!”柳杨转身道。
“他们是坏人之后,就当是给他们一个惩罚吧!”樊相试图劝服柳杨。
柳杨一甩袖袍,挣脱樊相怒道:“善恶只是相对的,更何况坏人罪不致死!并且这是两个无辜的小孩而已,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应该承担这一切!”
说着,他继续冲往火海。
“可是现在火势很大,你自身难保!”樊相作着最后的努力。
柳杨闻言脚步一顿,看了看眼前的惊天火势,转身跑向不远处的水缸,舀起几瓢水朝自己身上泼去。
然而,他却忘了要把极易熔化燃毁的面具取下来……
“你们先走,按计划行事,不要管我,我没问题!”
说完,他再次舀起一大瓢水,一头扎进火海中,直扑声源。
“那你千万要小心!事不可为一定要想办法冲出来!”樊相叮嘱道。
他明白劝也没用,且时间紧迫不容耽搁,于是跺了跺脚,招呼冯金一声,率先往仓库方向跑去。
冯金目光闪烁不已,握紧双拳,心绪很不宁静——
“呵,无辜小孩?多年前,我何尝不是一个无辜小孩?怎不见你如此待宽容我?”
“你给我造成的创伤虽然已痊愈多年,但我内心所受的伤害,又如何能够抚平?”
他的胸膛急剧起伏,随后瞥见柳杨戴着面具冲入火场的情形,一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蓦地伸手取出擎天棍!
“放心,我遵从师父之命,不会害你性命,并且对你言听计从,甚至在你遇险之时,还会伸手相救,只是……”
“嘿,你不是自诩很帅么?让我看看经历这场变故之后,你还能帅得过谁?!”
冯金残忍地笑了笑,一步跃起两丈高,挥动擎天棍,朝火海上空砸去!
“轰!”
木屋的屋顶应声坍塌。
顿时,火海像是被注入了火油,更大面积的柴火和器具燃烧起来,火星四射!
樊相见冯金迟迟没有跟上来,于是顿足回望,正好看见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柳杨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火海深处的两名孩童身上,哪里知道这番变故,直到被新的火海吞没他也没有作出逃离的决定,甚至没有退后一步!
因为,他要保护手中的那瓢水!
顿时,他衣服上的水瞬间被蒸干,众多柴火落下,使他化作一个火人!
“咳咳咳……”
“爹,娘,我再也不贪吃,再也不贪睡了,你们在哪儿?呜呜呜……”
“你们在哪儿?呜呜呜……”
两个十来岁大的孩童被团团大火包围着,彼此相拥而泣。
细看之下,二人容貌酷似,衣物装饰相同,竟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他们本来不应该在这里的,而应该在城堡后方,在那个随时准备撤离的地方,但是由于贪睡,他们被娘亲叫醒后又偷偷相约溜了回来,躲进柴房睡大觉。
嗜睡的兄弟俩很快睡着,四周燃起熊熊大火时才惊醒,但此时供人呼吸的空气被大火掠夺,取而代之的是滚滚浓烟。
两人平日里胆大包天,但是面对这种危急的情形,又如何知道怎样逃生?只得四下躲藏,直到被逼入最后一隅。
如此下去,不等他们被火舌吞没就会被烤成肉干,或者窒息而亡!
正绝望时,一个火人从天而降,紧接着就是一瓢凉爽的清水泼来,淋涅了他们身上滚烫的衣裳,让他们感觉舒适万分。
“小叔叔救命……”
“小叔叔……”
兄弟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齐声呼道。
火人二话不说,扔掉水瓢,一手一个将二人像提兔子一样提起,夹在腋下,毫不耽搁的转身离去。
“你们闭上眼睛,小心被火烫伤!”火人大吼一声。
“是。”兄弟俩对火人出奇的信任,依言照做。
火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兄弟俩只听耳畔风声呼呼作响,轰然坍塌声响起,脸上热浪滚滚流淌。
正感觉撕心裂肺的疼时,一股温和的气息扑面而来,将燥热替代,将之远远隔开。
兄弟俩皆忍不住偷偷眯起眼睛看去,印入眼帘的是一片通红,自己身上是,兄弟身上是,那名火人身上也是。
——就像是,传说中那只九尾妖狐的红色外衣!
这是柳杨的红色斗气,但在年幼无知的兄弟俩眼中,却显得无比的神秘与强大。
火人脚下生风,凌波微步施展到极致,轻盈而迅疾的步子极具美感,一步过时,未在地上留下半分印痕。
所有燃烧着的木板柴火都不能挡住分毫去路,所有从头顶落下的威猛火墙皆被其当作泥丸践踏到脚下……
只是,火海中超高的温度令火人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连火人的样子都看不真切了。
兄弟俩想要记住火人的样子,但他们看不真切,无论怎么努力都还是看不真切。
仿佛那面孔,并非是人类所有。
“轰!”
就在这个时候,火海发生了爆裂,大量燃烧着的木板与柴火一齐落下,将火人完全笼罩!
火人避无可避,又要保护腋下二人,只得奋力撞去!
“砰!”
他的控制力极好,所有着力点都在自己身上,没有让腋下的二人受到半分伤害。
但是巨大的冲击力和熊熊烈焰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身上衣物全都被点燃,再无一处完好。
特别是那带着面具的脸,高温让面具完全熔化,紧紧的贴在其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上!
“呃啊……”
火人低声咆哮一声,显然痛苦之极!
但是,他打消了舍弃孩童揭开面具的念头,毫不停留地向外冲去!
“小叔叔!”
“你怎么样?”
兄弟俩的眼眶彻底湿润,任空气再如何高温,也无法蒸干他们不断涌出的感动之泪。
火人闻言略微低头,冲着二只小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一刻,火人的眉毛和头发已经被高温烤为虚无,而那完美的面庞只剩下轮廓,而这轮廓却成了永恒一般,深深地烙印在兄弟俩的脑海中,一生都无法消散去……
说时迟,那时快,从火人抱起兄弟俩至今已逾数息之久,距离冲出火海只有几步之遥!
“小心!”
冯金站在火海边缘与柳杨的必经之路之间,一边提醒一边抡动擎天棍斜着往上砸去。
柳杨目光一凝,脚步稍缓,待擎天棍从面前经过后才一步跨去。
“砰!”
擎天棍准确地砸在一截在燃烧中坠落的巨大横梁上,将其砸飞十丈远。
柳杨冲出火海后径直跑向水缸,将腋下二人一齐扔进其中,自己也大捧大捧的水往身上和脸上浇。
待身上的火被扑灭,他一身衣物只剩下一根根熔化成带状的残条,毛发焦糊大半,而那被烫伤的脸庞也随面具一起变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