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
六班学生们在林郁的领队下一路小跑步,两个时辰后来到璧石县城西门外,正要进城,却听到一道妇人激动的喊声。
“妈?”
站在万金一旁的黄川排开人群,有些不敢置信,双眼直直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妇人,同学们也都驻足下来静静等待。
“小川,妈正准备进城看你呢,没想到在这里就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妇人一脸激动地走过来。
虽然她这么说,但柳杨的心里却一百个不信的,因为他明明看到此妇人刚从城墙角走过来,那里还有一个简陋的窝,分明就是其休息落脚的地方。
没错,就是一个窝,外面是干草,靠墙的地方还有一条破旧的棉絮。
不光是柳杨发现了这一点,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定的。
“妈!你别骗我了,怎么可能这么巧?这么远的路,爸爸刚回去,你又来做什么啊?”黄川红着脸,似乎有些恼,就不知是因何而恼。
大家都同班大半个月了,对黄川的家庭情况也有些了解。
他家距此比红石镇还远,徒步来璧石一趟的话少说也要半个月,以其家庭条件来看,黄川的母亲来璧石定然也是徒步赶路、风餐露宿来的,就带着这一张破棉被,看着确实是让人辛酸。
而且若是黄川的父亲刚回家,他母亲就赶路过来的话,应该是几天前就已经到了县城,为了省钱,就在城外找了个地方等儿子回来。
“你爸一回家就说武校校风不好,高年级的总会向新生收保护费,妈妈怕你受欺负,就赶过来看看你。那老头子也不知道担心,居然把钱全部带回去了!”
妇人走到近前,捧着黄川的脸颊仔细的打量着,似乎后者少了多少毫毛也要数个清楚,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裹得死死的银袋。
“妈,我不是说了我不要钱嘛?而且家里正需要,是我让爸把钱带回去的。”黄川眉头大皱。
“妈妈听邻村的说了,你们武校有恶霸,不给他钱他就打人。你不带着点钱,万一哪天被他撞见了怎么办?而且出门在外,你吃饭也要钱的啊,看你饿得多瘦……”妇人说着,眼泪就哗哗直掉,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啊!
“妈……我在学校用不上钱,而且时间也自由,我经常去给人家打工赚生活费,我有钱用,不信你看嘛,这。”黄川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颗颗小小的碎银递给妇人看。
“这点钱怎么够?那些恶霸要是看不上眼,他们是说动手就动手的。来,这些钱你拿去。家里的事你不用管,我和你爸会想办法。”妇人执意要把银袋塞给黄川。
“我不要!”黄川一脸决绝,把手背在身后。
“乖,拿着,听话,小川,快拿着。”妇人好声劝道。
“黄川,你妈妈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吧!”不等黄川再拒绝,将整件事看得清楚的李啸龙插话说道。
“可是……”黄川脸上写满不情愿。
他从小就十分懂事,省吃俭用惯了,家里急需要钱,他说什么也不能把这些钱拿在自己手上的。
“你好,我是黄川的老师,姓李。”没等黄川说下去,李啸龙转头向妇人问了个好。
“哦哦,李老师你好!你好!”趁这个机会,妇人果断的把钱袋子塞进了黄川口袋里,并连声向李啸龙回应着。
“你给他的钱,我替他决定收下了,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收下我给你的钱。”说着,李啸龙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放在妇人手里。
“这个……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小川没给你惹事就算不错了……”妇人吓了一跳,连忙推辞道。
“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李啸龙微笑着转头看了看黄川,接着说:“是这样的,黄川这孩子在学校的表现非常好,我作为他的老师,对这个学生也非常满意,对他的前途,我也抱有十足的信心!这些钱,是我借给你的。不是不要你还,恰恰相反,我可是有私心的。以后黄川出息了,你们以后必须还我双倍!甚至五倍,十倍!不过现在呢,先欠着。”
“这……”妇人闻言愣住,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对方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不懂什么意思,那就真的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听起来是对方借给自己,是对黄川的投资,实际上是白送,以此来鼓舞黄川奋进。
想通其中道理后,妇人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李老师!”黄川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妈,这些钱我收下了,也算我借您的,以后我出息了,一定还您百倍、万倍!”说着,黄川又面朝李啸龙双膝跪地,深深一拜道:“李老师,黄川向您发誓,您今天的钱不会白花!”
“起来起来,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就行了。”李啸龙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微笑着扶起黄川。
妇人喜极而泣,黄川亦重重点头。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深深的感动,母之爱,师之情,这世间何等伟大的东西!
黄川本就是一个格外刻苦用功的学生,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大家从他的眼神可以预见,他定会如同着魔一般疯狂修炼与训练,以求在最短时间内最大限度提升自己。
至于其成就,那就只有以后才知道了。
随后,黄川向李啸龙请了个假,和妇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母亲为了给他送钱来,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就算是抽出时间来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看着黄川的背影,柳杨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不知不觉间,离开村子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至今记得离开的头一天晚上,妈妈眼睛里流露出的不舍之情是多么浓重。
“虽然老爸只是给了我两粒小珠子,嘴巴上也没有说什么伤感的话,但我还是能够感受到老爸并不比老妈薄情。老爸老妈都是世上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等我从武校毕业就回去陪他们,暂时不考虑升学的事。”柳杨暗暗琢磨。
其余人也都纷纷流露出思乡和思故情怀,一个个沉默不语。
李啸龙显然看透了大家的心思,笑着说:“同学们,相信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在县城这样的地方好好玩过吧?今天李老师给你们放一天假,好好玩一天,明天照常上课!”
“哦耶!”
“谢谢李老师!”
虽然武校很自由,但是在平时结伴出游的并不多,因为大家来武校的目的并不是玩耍,而是学习;再加上大家年龄不大,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多少会有些许拘束,就算是在休息日也很少有出来闲逛的。
如今这么多同学都在一块,就算每一个人都很自觉好学,此时也不由得回复了他们本就该有的童心。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尽量别惹事,明天这个时候的六班教室,一个都不能少!”李啸龙厉声叮嘱道。
“是!”众人齐应。
四五十个人逛街,自然不可能一直在一起,在得到李啸龙的解散命令后,众人一哄而散,三五成群的往各自离开了。
李啸龙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也选定仙堂方向大步离开。
璧石县城有一家‘醉仙楼’,是全县城最大、最豪华的一座酒楼,没有之一,位于县城最繁华的中心地段。
醉仙楼的幕后老板很神秘,神秘到连在县城中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不知道其身份,而包括近些年内迅速崛起的万家在内的璧石一众地主土豪们,也丝毫不敢打这家酒楼的歪主意。
据说这醉仙楼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也许更久。
一直以来,来这里惹是生非的人并不是没有,而是无一例外的全部以悲惨的结局收场。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连一些权贵高官,也不曾幸免。
这样一来,听说过醉仙楼名头的自然不敢造次,没听说过的也会在第一时间了解情况,同样没人敢尝试改变什么。这么多年都常盛不衰,足以见得它背后势力的强大。
不过这样一座神秘的酒楼与别家酒楼一样,只要你给得起钱、出得起价,这里就是你的天堂,甚至可以为你提供保护服务,而就菜品质量来说,这家酒楼也绝对是全崇青一流的,让人无可挑剔。
长此以往,远近的达官贵人们也十分乐意光顾此地,仿佛进入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与身份的象征。
最近几天,璧石县城内的地头蛇们发现城里多了许多生面孔,其中大部分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一看就是武道高手,尤其是像醉仙楼这样的上档次的酒楼里最为突出。
此时,在醉仙楼靠窗的一个包房内,四名服饰明显与县城普通居民不同的人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
“裘老怪,这么说来,你二人也是通过擒龙会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的?”发问的是一个竖发浓眉的紫衣中年壮汉,上身古铜色的肌肤裹着岩石般的肌肉。
“正是!老夫虽然不常在江湖行走,但是在擒龙会还是有些熟人,擒龙会可谓是黄炎第一大地下组织,比佣兵公会还强几分,从他们那里得来的消息从来就不会有错。正因为如此,老夫才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到这里的。”一干瘦老者点头答道。
紫衣壮汉眉头微皱,明明相信了‘裘老怪’的话,却又像是想到了别的问题。
“怎么,洪兄觉得事有蹊跷?”站在紫衣壮汉身侧,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把折扇一收,疑惑问道。
“难道诸位不觉得奇怪吗?”洪姓壮汉问。
“奇怪什么?擒龙会的人遍布黄炎,知道这些消息也正常不过呀。”青年书生不解,另外二人也一脸茫然。
“洪某不是说擒龙会不该知道,而是说他们明明知道,为何不独占这份机缘!”洪姓壮汉神情凝重。
“哦?”
青年书生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转首看向对面两人,却同时迎来了两人相同的目光,顿时三人面面相觑。
“洪老弟的意思是,那擒龙会也无法独自得到这些好处。看似是好意让大家来分一杯羹,实际上却是让我等先去踩那陷阱,从而坐收渔利?”最后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也终于插话,如此说道。
虽然裘老怪和青年书生也有这样的猜测,但亲耳听到这样的说法却是更令人惊怒一分,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海兄高见。”洪姓壮汉点点头,“不过洪某觉得也不尽然如此,这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罢了。”
“那洪老弟觉得应该是什么原因呢?”海姓中年问。
洪姓壮汉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悠悠说道:“我等虽都是开宗立派之人,却并不入擒龙会法眼。但即便如此,那擒龙会也绝对不会自大到以一会之力对抗我等小宗门派的联手。所以洪某认为,那突然现世的神木渊也定非十成十的绝地。不过里面危机重重,连擒龙会也没有把握吃得独食,却是错不了的。”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几人只不过是第一批来这里的人了吧?想必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四面八面得到消息的武林同道也会陆续相聚在此。”青年书生道。
“不错,他们既然敢把这个消失散布出来,自然也不怕我们先来之人捷足先登。不如三位听我一言,与洪某留在此地小住些时日,静观其变如何?到时候自然可进可退,不受那擒龙会的阴谋所摆布。”洪姓壮汉笃定地说。
“哈哈哈哈!江湖人称南樵夫洪烈有勇有谋,比我这个假书生强了无数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朱丹尘此行能有几分收获,就看洪兄的了!”青年书生笑着拱了拱手。
“不错,一看洪老弟就是干大事的人。我海大福自问也有几分本事,这次的神木渊之行也愿任洪老弟差遣。”海姓中年也豪爽地说。
“既然朱阁主和海掌门都是这个意思,那我裘老头子也自然是要厚着脸皮跟着干了。”裘姓老者略一犹豫,也附和道。
“好!我等四人今日也算有缘,干了这一杯,今后就是同进退的异姓兄弟了!”洪姓壮汉率先举杯。
“干杯!”
“干!”
“请!”
姓氏分别为‘洪海裘朱’的四人碰杯,将各自杯中之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