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上古邪修贪婪无度，大量吸收灵气，甚至专找灵气源泉吞噬，是导致凡间灵气枯竭的根本原因。

更古老的巫族也用灵气修炼，当时世界就屁事没有。因为巫族不吸收灵气，只用灵气锻炼肉身，灵气在身体中走一圈最终还会交还世界。

邪修不一样，他们是吞噬灵气，只进不出。

话说回来了，正道修行人吸收天地元气，本质上也是一种占为己有的行为。

道者，盗也。

如果说上古巫族是粗放型绿色环保主义者，佛门只修心，也不会对外部造成损害，那么道门修行人追求性命双修、肉身飞升，某种意义上都是强盗，区别无非是吸取的是灵气还是天地元气。

灵气珍贵，天地元气烂大街。

本质上，万物都由天地元气化生而成，最终也会重归天地元气，所以天地元气永远没有匮乏的危险，除非有人能吞噬整个宇宙。

烂大街的东西，档次肯定也低。

汲取转化天地元气，修炼难度远高于吸收灵气。

付出足够大，最终超脱生死，这是天道所允许的。更何况，渡劫成功率低得可怜，大多数修行人的结局是灰飞烟灭，辛苦修炼的法力再还给天地。

胡翠花的建议，让周睃迟疑不决。

他不是上古邪修，当然也不用灵气修炼。

但炼化灵石，释放其中的灵力，这么简单的事，但凡金丹以上的修行人，做起来都没难度。境界越高，炼化得越充分就是了。

“教授，你不会是想坑我吧？”周睃问。

胡翠花叹口气：“既然前辈不信任我，那就算了，权当没提。不过，你摸着良心说，在创造通道上，我可有半点私心杂念？”

周睃回答不能。

胡翠花的辛苦，他看得见。

周睃不信任胡翠花，但在创造通道方面，他实在没话说。殚精竭虑，对这段时间的胡教授来讲，绝非形容词。周睃甚至认为，胡翠花布下隔绝法阵，也不是在休息，而是在思考。

为何每次撤掉法阵，就急急火火来一波试验？思考后迫切需要验证嘛。

可是金雕的遭遇，又让周睃不得不警惕。

此时此刻，周睃尤其想念金雕。

金雕肯定能帮他拿主意——不，甚至不需要做决定，金雕就能代替他炼化灵石。

可惜，金雕死了。

假设金雕还在，他会如何选择？

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金雕的反应，周睃终于做出决定：“告诉我具体怎么做。”

“前辈确定要做，不怕被坑了？”胡翠花问。

周睃摇头：“我相信教授的专业素养，在创造通道方面你我目标一致，坑我就是坑你自己。”

“前辈悟了。”胡翠花赞叹。

周睃心说，就算你想坑我，炼化灵石能坑到哪儿去？见势不好我跑就是了，修为才是根本，区区一个真化形妖怪，计谋再高明，也很难祸害神仙。

胡翠花说道：“很简单，下次试验，前辈进入金字塔，以法力炼化灵石即可。”

周睃问：“在外面炼化不行？”

胡翠花耸肩：“当然可以，只要能提高利用率，你又不嫌麻烦，跑到虚空中炼化都无所谓。”

周睃顿时放下心来。

进入金字塔可能被坑，因为周睃不是很了解金字塔的原理，万一能瞬间转化为囚笼怎么办？

在金字塔外面施法，安全性就没问题了。

胡翠花的确没想坑周睃。

但所谓“利用率”，也纯属扯淡。成功的关键是碰契机，金字塔发出多强的光柱根本不重要。前面说过，哪怕全宇宙的灵石加起来，在天道面前也不值一提。

然而碰契机，是有诀窍的。

科学结合道法创造两界通道，就必然和纯粹的科学实验有区别。这里的契机，换成修行人的说法，就是机缘。而追寻机缘，要遵循天道的基本法则。

周睃想创造通道，无论目的是什么，只当苦力，试验时他不参与其中，又怎么可能追寻到机缘？

当初庄锋跑西方抓胡翠花，相当于一场历练，在抓捕过程中修为急速提升。如果他选择请老道出马，胡翠花分分钟就跪，风险完全不存在，可庄锋会得到好处吗？

想得到，就要付出，这是人人都明白的。

而在修行人的理念中，还要加上一条：必须参与其中。这，就是天道的基本法则。

胡翠花相信，契机迟迟不至，原因在此。

好吧，如果慧完也能掺和一脚，效果应该更棒……

天道就这样，只讲机缘牵扯，它才不管慧完是完全被动的受害者，到现在甚至对周睃的目的一无所知呢。

就像渡劫，围观者会被波及，甚至引发天劫变异。天道至高无上、无所不能啊，区分当事人和围观群众有多难？可它就是要这样做，谁也没办法。

当天深夜，下一次试验开始。

和以往差不多，光芒刺破天际，直入虚空。

周睃站在金字塔外，以法力炼化灵石。

数分钟后，光柱陡然散开！

绚烂的光华，以极快的速度往外扩散，转眼间包裹住整个星球，并且继续延伸。如果有人能站在极远处观察，就会发现，一颗巨大的光球，充斥在星空中。

远距离观察，周睃就能做到。

炼化灵石的同时，他的神识也扩散了出去。

光球的出现，让周睃大为振奋。

有变化！

无论这现象是好是坏，只要别天天都是一成不变、令人绝望的光柱就好。

周睃越发努力炼化灵石。

一段时间后，灵石终于耗尽，光球噗的一下消失。

又失败了……周睃颓然仰望天空。

“准备下次试验吧。”胡翠花闪现过来说道。

周睃看了她一眼：“我们离成功近了，对不对？”

“是，只差一点就能碰触到契机。”

“提高利用率果然有效！既然如此，应该增加灵石的数量，我没问题，还能炼化更多。”

胡翠花暗中鄙夷周睃，堂堂神仙，对天道的理解还不如自己这个真化形妖怪。灵石利用率根本不重要，关键在于你的参与好不好？

这还真错怪了周睃。

神仙对天道的领悟更深，的确没错。但个人领悟，跟科学思维的分析推算，是两个概念。

胡翠花说道：“没必要增加灵石，前辈如果能进入金字塔炼化灵石，我认为效果更好。”

周睃不以为然：“以我的修为，就算在虚空中探出法力炼化灵石，也和近距离接触毫无区别。”

“请相信一个科学家的直觉。”

“也罢……下次试试看。”

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周睃决定冒险一次。

其实胡翠花告诉周睃真相是最简单的，周睃能理解天道基本法，也不会再疑神疑鬼。

然而这行不通，因为参与其中，除了像庄锋一样占便宜，还有另外的可能性，其中之一就是——成为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