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老道脸上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明明都是冒牌货，却怪异的忽然变得颇像真正的师父、师叔——如果不去注意他们皮开肉绽的凄惨模样的话。

庄锋招呼依雪：“我们走。”

依雪茫然：“去哪儿？你听懂他们的话了？”

“以贫道的智商，自然没问题喽。”庄锋自信一笑，“从妙空刚才说的话看，其实你也挺聪明的嘛。不对，妙空其实是我。”

依雪皱眉：“你的话我也听不懂……”

“不要紧，先逃出这所谓的幻境再说。”庄锋挥手。

依雪精神一振：“你找到办法了？”

庄锋微笑点头，随后摄出飞行法宝，带着依雪冲天而起，在天空中急速穿行。

依雪不熟悉俗世，但东南西北还是分得清的。

没多久，她就看了出来，庄锋飞行的方向，是北海。她的判断很正确，两人一路飞行，中途休息了几次，最终返回北冰洋，在浮冰上站定。

这里，正是当初依雪掉落的地方。

“如果贫道判断正确的话，从这里潜下去，就能逃脱所谓的幻境了。”庄锋指指海水，“或者，正确的说法，是从梦中醒来。”

“梦中……你是说，我们在做梦？”

依雪当然也有做梦的体验。

金丹修为心志清明，很少做梦。但一来龙族不重视心境，二来，谁还没当过菜鸟？另外，很少做梦，不等于绝对不做。

“不是‘我们’。”庄锋摇头。

“什么意思？”

“是贫道在做梦，你和老道、妙空他们差不多，都是梦境中的虚幻存在。也就是说，一会儿我醒了，先前的经历，真正的你不会知道。”

依雪不悦：“你才虚幻呢！我很真实。”

“没毛病呀。”庄锋笑了，“站在你的角度上，也有可能你在做梦，我是虚幻。要知道，梦属于个人想象，两人进入同一个梦，它不科学。”

梦是大脑干私活，是具象化的胡思乱想。

所以，往往梦中逻辑混乱，身在其中却觉得理所当然，醒来后才会发现可笑。而梦中的感觉再真实，也绝不可能影响真实世界。

没人能了解庄锋那么多事，除了他自己。

如果他是在做梦，那么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这个梦过于真实，他甚至能在梦中分析思考……可或许感觉真实也是梦境影响，醒来后才会发现可笑呢？

因为依雪是他梦中的想象，所以先前在伦敦，才会变得那么乖巧、听话。

另外，他跟依雪可不是朋友。两人才认识几天？而且之所以能认识，是因为依雪看不惯他，找他比赛。

就是这样的依雪，居然在北海龙族被灭的情况下，依旧选择相信他，跟他一起去滨海找老道。这明显很容易被坑的脑残行为，除了在梦中，真不符合逻辑。

依雪同样在分析。

“你们鸿蒙派的老道太脆了，如果这是幻境，能做幻境的演员，至少也该比普通人强吧？我内心渴望报复鸿蒙派，又一直认为鸿蒙派道士没本事，全靠法宝……所以，你说得对，我应该是在做梦。”

顿了顿，依雪纠正道：“不，应该是我说得对。”

既然自己在做梦，那么庄锋就是自己梦中的想象。所以庄锋的话，其实是自己的想法。

依雪也终于明白，先前老道们那云山雾罩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当然，老道同样是她的想象，所以他们所说的一切，也等于是依雪的想法——嗯，这样看来，自己确实挺聪明的，有脑子。

庄锋不以为然：“梦基于现实，懂吗？你都没见过我师父，如果这是你的梦，我师父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是我的梦，我把他想成什么样子都行喽。”

庄锋愣了愣，无言以对。

理论上，依雪的话确实没错。她的梦她做主，当然可以随便想象。

庄锋哑然失笑。

跟梦中想象出来的女龙争辩，多无聊啊。

“我要下去了，你来不来？”庄锋说道，“其实也无所谓啦，你是不存在的，我自己下去一样会醒。”

依雪问：“为什么下去就会醒来？”

庄锋还是没忍住：“瞧，假设这是你的梦，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得问我这个‘想象’出来的道士，合理吗？而且你回头想想，你一直在被动接受我的安排……所以，承认吧，这不可能是你的梦。”

“我喜欢被安排，不行啊？”依雪白了庄锋一眼。

“被动接受别人安排，不是你的风格。”

“可这是做梦呀。”依雪理直气壮，“平时独立自主，做梦换个风格，我觉得很有趣。”

“好吧，也有道理。”

庄锋说道：“普通人做梦，大多身不由己，往往醒来前不知自己在做梦。金丹高人心志清明，很少做梦。一旦进入梦境，会更真实、连贯，就如贫道此刻。”

依雪正色道：“纠正一下，是本龙此刻。”

庄锋翻个白眼：“老纠缠你的我的，说好的换个风格呢？你现在是乖巧的依雪好不好。”

依雪想了想，点头：“哦，听你的。”

做梦嘛，乖巧不丢人——反正除了自己，梦醒后没任何人知道，包括庄锋。

庄锋继续说道：“因为真实、连贯，金丹高人即便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想醒过来，难度极大，普通人的方法不好使。话说回来了，金丹修为哪有那么容易做梦？发生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心神受了刺激。”

依雪忽然想起，在抵御严寒时，她其实已经做过梦了。

梦中，庄锋是猎人，她是……猎人的妻子。

还被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现在想想，符合庄锋的理论，可怕的寒冷让她心中慌乱，睡觉时才会做那样一个奇怪的梦。

问题是，此刻的梦，又受了什么刺激？

只不过是走进一道门而已。

“心神受刺激，只是做梦的诱因之一。”庄锋看出了依雪的迷惑，“那道门户，或许是有人专门设置，引导我们做梦的陷阱呢？”

依雪点头：“很有可能！”

以道法引导做梦，在修行界一点都不稀奇。

比如南柯一梦，就是个典型例子。

这种手段通常用在普通人身上，过去的某些修行高人，遇到中意的徒弟，喜欢用这类道法，检验对方的品性，同时也能令他感悟，世俗的财富地位，最终是一场空，因而萌发修行本心。

但这不等于说，引导做梦的手段不能用来害人，不能用在修行人身上。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我们都在做梦。”庄锋说道，“当然，彼此的梦肯定是不相通的。根据你的性格，贫道猜，你可能正在梦中跟我决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