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金丹，传说级仙丹，据说只有道祖等少数几位大能才有本事炼制，即使天庭神仙，也轻易见不到。活死人、肉白骨，放在九转金丹上，绝非形容词。

三颗九转金丹的代价，绝对够大。

修行人不在乎钱财，对珍贵丹药、天材地宝的贪婪程度，恐怕比普通人更严重。

说白了，只要是能思考的智慧生物，都不可能无欲无求，否则生存根本没意义。出家人追求长生不老、修成正果，何尝不是更贪婪、更无法无天的欲望。

即便道祖他老人家，就没追求了？

卜拙愣了愣，苦笑道：“您这又是何必呢？”

“这是本王的责任。”龙敖天正色道。

资质被削，跟受伤、修为受损是两码事。受伤有痊愈的可能，修为受损可以想办法修炼回来。资质削减是不可能恢复的，因为资质决定了最终成就。

换句话说，被打成金丹的元婴龙族，这辈子只能停留在金丹境界，永远无法再修炼回元婴，更别提对龙族来讲难度不大的化神修为了。

活生生的“残疾龙”。

站在龙族整个族群角度看，其实无所谓。

无非是实力上不去而已，寿元不会受影响，生育能力也不可能出问题。龙族人口再少，十几个同族还不至于拉低整体实力。

再者说了，世界和平得很，本就没有全体龙族参战的需求。

可是站在那十几个龙族个人立场上，元婴变金丹，还永远无法恢复，眼睁睁看着后辈超越自己，个中滋味有多痛苦，只有他们才能体会。

而龙王，有责任护佑他的子民。

“九转金丹很珍贵，贫道承认，我心动了。”卜拙叹口气，“但以恢复资质要挟，换取九转金丹……”

“卜掌门言重了，本王心甘情愿，算不上要挟。”

卜拙摆摆手：“您听贫道说完。道士真常应物，欺天尚可原谅，自欺不可活呐。龙王心系子民，贫道由衷敬佩，也愿意成全您。但，利益交换大可不必。”

龙敖天若有所思。

卜拙继续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卜掌门的意思是……”

“此事由庄锋而起，做决定的自然也应该是他。如果他选择饶恕那些龙族，贫道和诸位师弟没意见。”

龙敖天皱眉：“那小子可不好糊弄……呃，我是说，您那位徒弟啊，惯会趁火打劫。”

卜拙笑了：“龙王此言差矣。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您要是诚心诚意，他又怎么可能趁火打劫呢？贫道倒是听说，龙王趁机提条件的本事，不比他差。”

龙敖天老脸一红：“本王那也是为他好。”

“这点贫道承认。”卜拙颔首，“妙空确实是小疯子难得的良配，龙王看得起劣徒，我十分感激。”

龙敖天精神一振。

拜访鸿蒙派，除了拉关系之外，商讨妙空的未来，也是龙敖天的一个重要目的。

固然，现在又多了一项诉求，那就是讨还北海龙族被削掉的资质。对龙王来讲，这最重要。然而，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女儿的未来永远是最要紧的。

老道这样讲，分明是在表态，他愿意促成婚事！

卜拙瞟了龙敖天一眼，笑道：“鸿蒙派禁止婚娶，但贫道也不跟您来虚的，只要小疯子乐意，门规无所谓。”

“就喜欢你们这种风格。”龙敖天竖起大拇指，“那还等什么？老弟赶紧发话吧。”

一高兴，称呼都改了。

卜拙摆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龙敖天不以为然：“本王觉得很简单，您是庄锋的师父，只要老弟愿意发话，他反抗不了。”

“请问龙王，您愿意逼妙空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么？”

龙敖天回答不能。

“小疯子是我和师弟们从小养大的，在我们眼里，他不仅是下代弟子、未来掌门，他跟我们的亲生儿女没什么两样。他不愿意做的事，贫道永远不会逼他。”

龙敖天腹诽，硬生生把庄锋逼得离派出走的，也是你们好不好。

“反之，只要他喜欢，哪怕违背门规，贫道师兄弟也会全力支持。”

不讲理嘛，很好，很鸿蒙派。

“然而，这就是问题所在。”卜拙轻叹一声，“想必龙王也早看出来了，小疯子最喜欢的，不是妙空，而是苗小乐。”

龙敖天急了：“苗小乐是妖怪！”

卜拙微笑：“道门不讲众生平等，在贫道看来，妙空也确实比苗小乐更合适。不，严格来讲，我和诸位师弟更希望，庄锋能一心修道，不理会儿女情长。可是啊，谁让庄锋喜欢呢？”

“他再喜欢，苗小乐也是妖怪。”龙敖天叫道，“而且是个萌蠢的妖怪，您就不怕拉低鸿蒙派的整体品味？”

“不走寻常路，也是鸿蒙派传统之一。”

得，龙敖天没法反驳了。

所谓不走寻常路，换个说法，其实就是不着调。鸿蒙派在这方面确实出类拔萃，乱搬山门，并且搬到闹市区，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

“卜掌门跟本王说这些，到底几个意思？”

龙敖天的语气不算太好。

没办法，再忌惮鸿蒙派，再有求于人，龙王毕竟也有脾气的。

既然你支持庄锋和苗小乐，一开始为什么要收下妙空，还让她叫你师父？这他玛是坑人啊。

龙敖天却不想想，把妙空硬塞给庄锋的，是他。

卜拙微微一笑：“贫道的意思是，庄锋的人生还很漫长，妙空和苗小乐也是，未来如何谁也看不清。咱们做长辈的，又何必瞎操心呢？说句不好听的，即便庄锋听贫道的命令娶了妙空，您能保证，两人就永世不分离？”

“至少名分上说得过去。”

“您是龙王，考虑名分理所当然。但强迫徒弟，贫道是绝不会做的。我倒是觉得，小疯子把妙空拐……呃，领出龙宫，又没个说法，他必定心中有愧。”

龙敖天恍然大悟：“本王懂了！”

俗话说得好，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把人家的闺女拐跑了，若是龙敖天提出点什么要求，庄锋好意思不答应？

准女婿，通常比正式女婿听话。而庄锋这种领着人家闺女满街跑，偏偏还没个说法的冒牌女婿，论起来比准女婿更心虚。

龙敖天抱拳拱手：“多谢老弟提醒。”

“不敢，贫道也是有感于龙王的担当。”卜拙摆手笑道，“而且我一开始就说了，鸿蒙派并不想跟龙族交恶——我们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龙敖天是真心感谢卜拙。

庄锋发话就把资质还给北海龙族，这其实是个借口。卜拙愿意给龙敖天面子，才是根本原因。庄锋一个弟子，怎么可能作得了鸿蒙派的主。

龙敖天还想说点什么。

卜拙忽然眉毛一扬，咦了一声。

同样是元婴巅峰，龙敖天自然也察觉到了。

“不愧是鸿蒙派，连那么点修为的妖怪，都能布置法阵。”龙敖天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