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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粮心

2024-04-10 13:46:133397

第115章 临行前的晚宴

柳一宝把动身去张家口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六。虽然张排长来人催过几次,要他早点出发,但都被他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搪塞回去了。柳一宝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他清楚出这一趟远门少说也得个把半月,而且现逢战乱,保不齐说句不好听的命都得交代在外面。于是拖一天算一天,这几日里他天天不干正事,就和自己的三个老婆粘在一起,不过最多的时候还是待在老三的院里。

这天,一大早柳一宝还搂着他三姨太在被窝里做梦呢,就被院里的嚷闹声给吵醒了,他抽出被女人压着的胳膊,然后揉了揉眼睛,接着对外面喊道:“吵、吵、吵,就不能让老爷好好睡个回笼觉么?”

外面的丫鬟刚张开口,就被一个大嗓门的声音给压了回去,“柳老爷,您这回笼觉要打算睡到时辰呀?张某人就在这院里等着,您那,不急,啊!照好了睡!”

柳一宝心里一惊,眼睛瞪的生圆,心想这不是张排长的声音么,他急忙推攘了几下旁边的三姨太,边叨叨道:“赶紧穿衣服,是张大脑袋来了!”连着几日被张排长催着,柳一宝就随口给张排长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见屋里没动静,张排长脸一拉,说道:“柳老爷,您这还真打算睡觉呀,老子给你三个数,再不出来,老子可要进去了......”张排长边喊数边开始往里走着。

“一”

“二”

在第三个数从张排长嘴唇蹦出来时,柳一宝像一个皮球从屋里滚了出来,他穿着睡衣睡裤,鞋子提溜在手中,他这个年纪体型,还能小跑这么几步实属不易,喘着大气拦到了张排长面前。

柳一宝猛咽了一口唾沫,把鞋子丢在地上,脚塔拉进去后才说:“张排长,这大清早的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什么风?......是西北风哦!”

柳一宝不傻,他知道张排长是在挖苦他,是说部队断粮要喝西北风了。便赶紧回道:“张大人可真会开玩笑,这西北风吹给谁,也不敢给往您张排长这边吹呀,让弟兄们饿肚子,这不打我们这些商人们的脸么,您说是不这么个理?”

张排长瞪了柳一宝一眼,嘴唇动了一下又停下,然后抬起手指了指柳一宝的脑袋,叹出一声气来。

“吆,是张排长呀!我还说呢,是谁这么早的不让人睡觉呢!”三姨太倚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来,衣领的扣子解着几道,露出胸前一片白色,声音和那身段一样柔软,惹人着迷。

“回去,老爷们说话你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柳一宝回过头呵斥了一句,挤眉弄眼,他更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衣着爆漏给别的男人看。

“哼!”女人不情愿的抛了个白眼把身子收了进去。

“妇道人家,内人不懂事,还望张排长不要怪罪!”柳一宝掉过头半弯着身子给张排长赔罪说道。

现在张排长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粮食!他哪有闲工夫想什么男女之事,只要能弄来粮食,哪怕把他脑袋扔在地上搓他都不介意。他整理了一下心情,脸上和悦了许多,上前一步扶起柳一宝,眼里带着湿润,讲道:“老哥哥呀,你要是再不帮兄弟,兄弟这脑袋明天就真挂在城门楼子上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柳一宝自然不敢再推脱,他也装出一份惺惺相惜的样子,说:“兄弟,明天,明天哥哥就动身,实话给兄弟说,这兵荒马乱的哥哥这几天一直再筹措这个事情,这不也就是昨天,这人马车辆才筹齐,你也知道,原本这跑腿生意都是由马帮来做,现在不是和马帮关系闹僵了么!”

这样一说,张排长还真信了几分,他拍拍柳一宝的肩膀,语气深沉说道:“事发突然,也难为哥哥你了!”

“明天,确定是明天?”

张排长转眼就换了语气,落地铿锵有力!

“确定!”柳一宝立刻应道。

“要是明日再不动身,可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了!”

柳一宝抬眼看了看张排长,心里在骂,老语说的真他娘说的对,人心难测,没想到这家伙表面上客客气气,说起狠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现在就算自己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有用,谁让人家是拿枪杆子的,当下手里有家伙事的才是王道。

柳一宝尽量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悦,装出一副笑脸来,说:“兄弟大可放心,这事既然老哥哥应你了,就是豁出哥哥这条老命去,也要给兄弟把粮食运回来!”

张排长听了这话自然高兴,他又拍了拍柳一宝的肩膀,连喊了几声好,然后说道:“就等哥哥这句话,这样兄弟也不耽误哥哥睡觉,告辞!”说着话转身便出了院子。

明日动身,今夜的壮行酒是少不了的。主子家里摆宴但也不能少了下人的吃喝,为此柳府特意订了一桌好菜送到柳家商行,由路管家负责招待这些新来的车把式们。本来柳香要守业和路生一起到府上用餐的,可守业没答应,路生自己想去但光想没用,只好也留在商行了。

苦哈哈的车把式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像这么排面的一顿好饭菜,还有那上好的边城白,只是坛封一启,清香的酒气就让这些壮汉们的口水止不住了,出力的人最不喜用什么杯盏,他们觉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才过瘾。

路生不甘落后,他硬从一群“饿狼”里抢出一只烧鸡,半坛烧酒来。

守业正坐在一边盯着油灯发呆,一抬头见路生满脸通红笑嘻嘻的冲他过来,他脸一拉埋下头去,心里痛苦的人是最怕见笑脸。

“守业,来吃!”路生说着将酒坛以及烧鸡推到了守业面前。

守业仍旧皱着眉头,身子一扭,脸也跟着转在了一边。

“今天大家难得的高兴,你哭丧个脸,干甚?”路生说话摇头晃脑,显然酒没少喝。这话憋在他心里有些天了,守业自打回来,这几天一直都吊丧着个脸,路生问他原因他也不说,要为了瘦猴子难过,路生还真有点看不起要骂他贱骨头了,他怕是忘了瘦猴子如何欺负他们了。

“行,你不吃......那这酒给你也是浪费!”路生结巴说着,边端起酒坛送向嘴边。

嘴刚碰着坛沿,就被守业一把夺了去,守业看了路生一眼,然后头往后一仰,淡黄的液体就倒进了口里。只见守业喉结上下滑动,半坛酒转眼就见了底。

守业把空坛子往桌子上一丢,这才感觉喉咙里像着火似的,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路生看着守业这幅囧样,倒不禁笑起来,他那里知道这是守业头次喝酒,哪里像他,人不大但早已经是个酒葫芦了。

“酒,拿酒来......”守业冲着路生叫嚣着,而守业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路生愣住,这时在一旁敬酒的路管家听到了,他给车把式们交代了一句,然后拿了一坛酒、端了一个酒碗晃着大脑袋走了过来。路生见他过来,刚张口想说什么,路管家给他摆手示意了一下,路生也只好打住。

路管家笑着把酒碗往守业面前一放,也没多说什么,端起酒坛便开始往里倒。碗里的酒刚满,守业便迫不及待伸手要拿,却被路管家一把按住,路管家说:“一个人喝多没劲,这样爷来陪你走几个!”说罢,路管家要路生找了个酒碗过来,然后重新满了一碗。

“干了!”路管家端起一只酒碗对着守业说道,然后没多犹豫,头一仰,喉咙咕噜咕噜几声,酒碗就见了底。

“哎,好酒!”路管家吧咂着嘴,意犹未尽的说道。然后他把碗象征性的反过来,手腕动了动。

守业早就按耐不住了,他也立刻去拿酒碗,“路生!”路管家喊道。

路生反应飞快,一把把酒碗夺了去,守业正准备去抢,路管家表情严肃起来,他说:“你小子是要打算来个一醉方休?”

“不过叔先把丑话撂下,你明一早要是起不来,可别怪叔不带你了!”

守业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一时木讷呆住。

“路生,差不多了带他去休息去吧!”路管家吩咐完,刚要转身,守业从后面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路管家转过身,脸上带起笑容,嘴里乐着说道:“吆,这是惹上事了!说吧,要怎个喝法?”

“路叔,我想......”守业说话变得有些坑坑吐吐,“我想找你说说话!”

路管家哈哈一笑,说:“行,这也不容易,难得你这屁小子能有这个心情!”

这时,旁边酒桌上有人吆喝路管家过去喝酒,路管家端着笑脸说一会就过去,然后交代路生,让他先过去应付一会,然后带着守业去了一个偏房。

两人在桌子上面对坐下,油灯串出的火苗不时突突的猛燃几下,然后又回归平静,两人坐了一会,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说吧,找叔什么事?”路管家憋不住先说了一句。

守业把手伸进怀里,摸揣了几下,然后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这是什么?”

守业没有答复,手里继续慢慢把布包展开。等布包里的东西完全展现在灯光之下,路管家几乎是从凳子上跳起来一样。

“这是哪来的?”跳动的火苗映着路管家满是惊异的脸。说着,他把两件玉器拿在手里,一一轮换着在油灯下把看。

“墓里!”

“哦!”路管家缓缓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说:“那就讲讲东西怎么得来的吧!”

守业脑袋昏疼,酒劲已经上头。但还是一五一十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是两件好东西呀,这要放了市面上也能值些银子!”

守业瞅了一眼那两件东西,然后说道:“您既然是瘦猴子结拜大哥,要么东西归......”

守业说到这被路管家打断,“你与我那猴子兄弟也算是一种缘分,东西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守业见路管家态度坚决,也不再好推辞,不过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望着那两件玩意,不禁眼角又流出泪来,心里狠狠骂道师家和你又欠了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