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往往都是那些超出了人主观判断的预期或者是越过了内心的底限。
真相背后居然还是真相。
怜儿花容失色,顿在原地。
给路生敷完药,怜儿去了里屋,地上一片糟糕,前面桌子上摆的那些瓶瓶罐罐如今都成了碎片,满地都是,烟丝一团团半搭在碎片上,像人一样抱着它支离破碎的家在痛哭。
怜儿皱起眉头,心里抱怨父亲真不知是发什么疯,开始收拾起来。外面守业和扎根在谈话,到了她感兴趣的就停下来听听。
“嘿,不提我的事了,倒是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守业眨巴着眼睛先看了看路生,又扭头望了望怜儿,脸上笑了一下说:“我挺好的。”与此同时,守业看见怜儿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那就好!”路生语气有些低沉。
守业感觉他好像有什么话憋着,看他眼睛在向下瞟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路生,你是不是知道些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路生猛的抬起头,从他眼神里,守业已经看到自己问对话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路生眼皮子重新耷拉下来,又向下看了,他嘴皮子动了几下,感觉话就在嘴边,还在强制控制着。
“你要不说,往后我就不和你好了?”守业故意威胁他说。
路生抬起头,目光里充满感动。他是怕守业听了承受不住,但见守业目光如炬,这话不说肯定是不行了。
“颜先生其实是……”
守业和怜儿都睁大着眼睛等着。
“是我义父…哦不对…是师家和杀的!”
这个真相来的太突然了,仿佛一块石头猛然压在了守业胸口,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因为柳言从没和他说过这里面还有师家和掺乎。
路生抬头看了一眼守业,见他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又接住往下说了。
那天事情发生时,他也在现场。当时他在一楼大厅坐着喝茶,忽然上面一阵乱枪,伴着碗筷桌椅砸烂的声音。接着有人喊:
“他们跳窗户了……”
“快追。”
转眼师家和带着一队兵跑下来了,我见到他立刻就站了起来,他瞪了我一眼,然后急匆匆冲出了酒楼,当时我没多想,下意识的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外面人都跑没了影。我只能朝打枪的方向跑,跑了一会,突然听见他们说话,像是把人包围住了。
我抹黑慢慢往前走着,忽然被人从背后搂住了脖子,一把枪抵在后背,那人问我是谁?我就撒谎说是过路的。
他见我是个孩子,也就没难为我。让我赶快离开,可就在此时,士兵们从巷口围了上来。
他看了我一眼,我至今都记得他的眼神,是一种无畏坦然,而又充满了关爱。
他让我躲在大门角落的黑暗里,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士兵们并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我。他们把他团团围住,我记得他和师家和聊了一会。
路生讲到这里停住了,他看着守业,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还该往下说。
守业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问:“他们说什么了?”
“颜先生问他为什么要杀康存贤?”
这又是一个真相,就像是晴天的响雷,终于要把冤屈得以昭雪。多少年了,大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守业强忍着泪水继续听着。
“他开始死不承认,说三里屯都知道杀康家大爷的是金大牙,怎么能是他呢,说颜先生这是死到临头了,血口喷人。”
“然后呢?”怜儿突然插了一句。
路生转头看了看怜儿,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又说:“你猜颜先生怎么着……”说着脸上慢慢笑了起来。
“他呀有不举!”
怜儿不懂什么叫不举,眉头一皱要问。守业也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他以为说自己大伯呢!
可路生紧接着又说了,“怪不得师家和没孩子,他原来是有这病。我希望他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有钱耍女人算什么本事。”路生脸上生着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完了,他看了看守业和怜儿,希望得到他们的回应,可他两没说一个字,他只好继续了。
“后来颜先生给师家和说十年前那个拿的刀子的人是他,也不知怎么的,师家和听完这句话,就像疯了一样大吼了几声,我猜他不举的毛病八成是那时候落下的。接着他也把杀那人的事认了,说土匪的确是他找的。”
说到这里,已没有必要再往下听了。守业猛的站起来,眼眶红着,脸上的泪一道道往下淌。路生有些懵圈,但他又不敢问。
这样僵持了一会,守业突然看着路生说道:“敢不敢跟我去杀人!”
“杀谁?”路生惊了一下。
守业拳头紧握,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师…家…和。”这时路生猛然醒悟,两眼睁的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