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什么人?”山脚下的大营用木头简单的搭了一个瞭望哨,上面站着一个举枪的卫兵严声问道。
三个人停下步子,后面的上前说道:“刘兄,是我们呀!”
卫兵认出来了下面的人,笑着说道:“原来是王氏兄弟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我们奉李捕头命令,出去巡逻去了!”
“不对呀,我怎么没见你们出去?”卫兵脸色疑虑了起来。
王氏兄弟俩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当哥的就先说了:“刘兄,前面不是你站岗呀!”
上面的人一听,又笑了说道:“也是啊!”顺便把枪收了起来。“开门!”他对着下面说了一声,柴扉做的门就慢慢开了。
“谢刘兄了!”王氏老大说道。
“唉,这个人是?”
“刘兄,这是我们路上抓的舌头,押回来审审。”王氏老二笑着回道。
上面的刘兄点了点头,三个人就进了大门。
这会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李捕头刚起来,帐篷里还掌着灯。
“快走!”
“磨磨蹭蹭的!”
李捕头支起耳朵听这声音朝自己帐篷过来了,眉头皱了一下,心想大清早的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正想着,外面就有人叫他,“李捕头!”
听声音应该是王氏老大的,他就应了一句:“进来!”
说完,门帘被掀起一角,王氏老大先进来了,接着又进来两个人。
李捕头手里正擦拭着刀,也就放下。两眼带着严厉,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俩当逃兵了呢?”
王氏兄弟俩愣了一下,但接着就反应过来,抢着解释。
“我们出去巡逻,吃了点野果子,谁知吃坏了肚子。”
“是呀是呀,疼的我差点晕过去,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说着,那王氏老二就故意放了个臭屁出来。
“行了,行了!”李捕头捏着鼻子,不想再听他们叨叨了,就用手指了指下面的那个人。
“跪下!”王氏老大说着把这个人按在了地上。又说:“李捕头,这是我们路上抓的舌头。”
那人一听,赶紧解释:“误会啊大人,我就是个采药的,迷了路,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呢!”眼泪汪汪说着,脑袋开始一个劲磕了起来。
“李捕头,别听他胡说,这采药的哪有不认识路的,再说这么晚上,还背了个行李从山上下来。肯定就是土匪!”
李捕头看了一眼王老二,觉得他分析的也有道理。就反问那个人:“你果真是个采药的?”
那人点了点头。李捕头笑了一下,又说:“那我问你,这黄芩长什么样子,又有那些功效?”
他一个土匪那懂得这些,一下就被难住了。耷拉着脑袋支支吾吾,各种瞎说。
“抬头说话!”李捕头呵斥了一句。这人就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上下左右飘忽不定,李捕头就已看出了真假。
“还不说实话?”李捕头又呵斥了一句。
见自己的戏穿帮了,这人赶紧又鼻涕眼泪开始哭了,说:“大人啊,小的错了,小的不该骗您,小的其实是给李独眼跑腿的,他说这山上土匪要黑疙瘩,就把这差事交给我了。”
说到这,李捕头也有几分信了。“东西呢?”他随口问道。
“在…”
王老大赶紧咳嗽了一声,那人偷瞄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在半路弄丢了!”
“丢了?”李捕头纳闷问道。
王氏兄弟俩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人也算识相。
“嗯,本来是在包裹里装的了,可是路上摔了一跤,包裹就全撒了,我之所以现在还没下山,就是在林子里找那东西。要是找不到,我回去还不被李独眼杀了呀!”
王氏兄弟也开始上来帮忙打圆场,替他说了一些好话,这才瞒过李捕头。
原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三人正要下去歇息,谁知马县令进来了。
李捕头赶紧迎了上去,“我是上茅房路过这里,听你这边吵吵闹闹挺热闹的,就进来看看!”马县令笑着说道。
“唉,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李捕头给屋里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回道:“大人,这是个药农,迷路了,刚好王氏兄弟出去巡逻就顺道带回来了。”
“对对!”王氏兄弟俩也齐声应道。
“噢?”马县令带着疑虑的表情把眼前这个陌生人打量了一番。
“大人,您坐!”李捕头让马县令坐好,然后给三个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快点出去。
三个人快要到门口了,马县令突然说道:“崔老弟,你东西掉了!”
“哪?”那个人下意识的说道,这一说不要紧,他是狐狸尾巴彻底露了出来。
肯定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份被识破了,愣住不动了。
“还果然是你!”马县令说道。
王氏兄弟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瞪眼看着。
“还等什么,绑了!”还没等王氏兄弟反应过来,李捕头的刀鞘就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就凭你这满口黄牙。”原来一见面,他那口恶心的黄牙就让马县令想起了外甥女和他说的话,她当时就说过那人自报家门姓崔,嘴里一口黄牙。
“那天城里,你们霍霍良家妇女的事这么快就忘了么?”
真是点背到家了,刚从瘦高个刀下死里逃生,如今又跑到这“债主”手里,大黄牙赶紧跪下来求饶,“大人,事是我们二当家干的,不信你问问那个娘们!”
“大胆,说话放尊重些,什么娘们,那是县令的外甥女!”
李捕头说罢,大黄牙惊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辛亏那天那事他没弄成,不然他此刻脑袋肯定是搬家了。就算现在,他也不敢肯定项上的这颗脑袋能不能保住,只能继续求饶。
“大人啊,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您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马县令瞥了大黄牙一眼,原来他只是猜个大概,也不确定这人就是山上的,现在可以确定了。想必他们大当家也是金大牙了。于是就问:“本县问你,你们大当家可是金大牙?”
大黄牙点了点头。
“那他现在何处?”
“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在山上呢!”他回答了个全面。他话音刚落,只听外面“报”拉着长调进来了一个兵。
那人急赤白脸进来说道:“大人,外面来了个传话的土匪。”
“让他进来!”
马县令说完,门口就闪进来一个人。
大黄牙也往身后看去,这不是寨子的张麻子么,他来干嘛?大黄牙心里说着。
李捕头见了此人,立马就认出来了他。因为那张麻子脸可是他独有的标识啊。就问:“张麻子,你什么时候也落寇了,家里的老娘不管了么?”
张麻子被问的有点难过起来。
“李捕头,你认识此人?”马县令问。
“回禀大人,这人家住城西,他老娘和家母有几分旧交。”
“哦!”马县令点了点头。然后把张麻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又问:“问你话呢,怎么好好的想起当土匪了?”
张麻子眼泪婆娑哭了起来,“都怨小的,抽大烟,抽光了家底,老母也被我气死了!”
“唉!”王氏兄弟俩都一齐叹了口气。马县令这才想起来他俩,就瞪眼说道:“你俩怎么还在这杵的了,该干嘛干嘛去!”
王氏兄弟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赔着笑脸就退出了帐篷。
“行了,别哭了,说正事吧!”李捕头眉头紧皱,白了张麻子一眼。
张麻子一下止住了哭声,抬眼看了看李捕头,然后慢慢说道:“小的奉金大当家的命令,来给知县老爷传个话。”
“什么话?”马县令问道。
“大当家的说了,只要官家不要人,什么条件都答应!”
“金大牙真这么说的?”马县令眉头往上一挑问道。
“嗯!”张麻子小声应道。
“他奶奶的!”马县令脸色立马变了,“你回去就说我马某人要他金大牙的脑袋!还敢跟本县谈条件,不光这人我要,就是他的老巢,老子这次也要给他踏平了!”
这狠话让地上的两个土匪心头都为之一惊,看来这恶仗是避免不了了。
“李捕头,你即刻通知生火造饭,而后集合部队立即随我攻上山去。”
“遵命!”李捕头说完,脸色泛起一丝愁苦,问道:“咱上山的路不认识啊?”
“哦!这个李捕头放心,眼前这不是现成的向导么。”
听马县令的意思是要他俩当这“恶”人了,大黄牙和张麻子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李捕头看了看张麻子,又看了一眼大黄牙,然后说道:“这带路一个就够了,人多了反而碍事。”
马县令也不是傻子,他自然听出了李捕头的意思。也就笑笑,说道:“就依李捕头的!”
李捕头说了一声谢谢大人,然后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把地上跪的这个人拖出去绑了。”
说完,门外进来两个兵,二话不说把大黄牙押了下去,临要出门时,李捕头又交代道:“看好了,一会咱们上山,还全指望他呢!”大黄牙气的脸色都白了。
“那此人就交给李捕头处置了,本县就先回帐了。”马县令说着,眼睛往张麻子身上看了几眼,然后就出去了。
马县令走后,李捕头和张麻子闲聊了一会,又一起用了早餐。等军队出发后,张麻子望着李捕头的背影,感动的流出泪来,是他李一刀救了自己一命啊。
随着城门楼上挂着印有官字灯笼一灭,下面门洞里两扇笨重的木门,伴着吱吱呀呀的响声慢慢开了,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这会整座城还被薄雾笼绕,天边泛起的白只是把小城由黑变成了青,街道巷里还没个人影。
等离城门远了,两个人四下观望了下。然后躲进了一条暗巷里,只见两人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放在地上,然后从夹层里翻出几沓红花柳绿的纸来,大小也就巴掌见宽。每张纸上都还写着字。
“柳兄,我们分开发,发完后,在这家门口集合!”说话的指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大门说道。
这位柳兄弟应该是怕一会找不到地,好好盯着那家大门看了一番,上面的牌匾有些旧了,但康府两个字后面题的“天地粮心”以及门口挂着的诰天纸让他印象深刻,有这两样东西作为记号,怎么也是不会错了。
“确定记好了?”
“放心吧,颜大哥!”
颜公子笑了笑,然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就猫着腰上了街。
等日头出来的时候,马县令一队人马已经摸到了金大牙的山寨外面。一路上大黄牙被看的死死的,连动一点歪脑筋的机会都没有,他说撒尿就让他就地解决,他说想拉屎就让他拉在裤裆里,他说走不动了,就换人抬着。不管怎么说,有他带着,一队人马是没有一个被那暗箭冷枪、陷井兽夹伤了的。
到了后,李捕头立刻安排人把整个山寨围了,等人藏好后才去叫阵。
金大牙这山塞建的也算可以,暗堡明楼一应俱全,不过有大黄牙了,也就省事多了。虽然大黄牙强调有几个暗堡他也不清楚在哪里,但他马县令把炮也抬上来了,就算是先死几个弟兄只要把暗堡位置探出来,也就不用愁了,什么也经不起炮轰啊!
能智取当然是最好,所以明的是去叫阵,其实还是想来暗的,最起码能把那外面护城河的桥放下来,这样也便于冲锋。
这瞒天过海之计当然得大黄牙亲自上了,另外由马县令亲自点了两个兵陪着一起去。而这两个兵不是别人,正是王氏兄弟。
其实昨夜里李捕头来说他俩巡逻没回来时,马县令就起了疑心,现在这事正适合他俩去做,他们是生是死就看运气吧!
王氏二人换了便装,跟在大黄牙身后。三人大摇大摆就到了护城河边。门楼上的人肯定还在做梦呢,他们到了跟前都没发觉。
“楼上的兄弟!”大黄牙喊了一嗓子。
一阵叮铃乓啷响,上面出现了几个人,看样子刚睡醒,打着哈欠在揉眼睛。
“是谁?他娘的!”上面的一个人在咧咧骂着。
“是我!大黄牙!”
上面的几个人互相看看,然后那个说话的问:“牙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兄弟我怎么没看着呀!”
“是啊牙哥,我们昨天夜里到现在就放出过张麻子,不过他是天麻黑没亮才走的。”另外一个说道。
“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啊,我难不成还飞出了?”
大黄牙说完,上面的几个开始嘟囔起来,突然一个人想起来了,就说:“牙哥,我想起来了,你前半夜那会给弟兄们送过酒!”
“这就对喽,还是赵兄记性好,哪像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对了,当时还是你们几个给我放的吊桥,居然一觉醒来,全忘了!”大黄牙故意把责任推在了那几个人身上。
那几个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死活想不起有那么一回事。
“牙哥,你这不是让兄弟们为难么?”其中一个人说道。
“不愿意开是吧,那把二当家的叫来,当初是他交代我出寨子的,我是见你们冷,给你们带瓶酒缓缓身子,谁知你们竟然喝多了,我什么时候出的城,你们居然都不记得了。这万一那会其他寨子的来拔寨,你们岂不就犯下大错了么!”大黄牙故意生气说道。
“牙哥你别生气!这事怨我们,我们以后还指着你在二当家面前给我们美言上几句呢!”刚才那个说为难的人说道。谁知刚说完,他忽然又问:“这旁边两位是?”
“你胡二狗还有完没完,二当家的事你也要管一管!”说完,黄大牙见姓胡的还在犹豫,就又说:“实话说了吧,这两位是给二爷送黑货的。怎么不信,好,我让他们拿出来给你胡二狗开开眼!”
说完,大黄牙把目光对向了王氏兄弟。脸上带着难堪,说道:“两位兄弟,就先把那玩意拿出来,为兄应个急!”
好你个大黄牙,王氏兄弟脸色立刻变了。真是公报私仇呀,这后面树林里马县令还盯着他们呢,而这边他又给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这真让他们奇虎难下。
“快点吧,要不然一会二当家真的来了,大家都得一起死!”
大黄牙一句话,让二人也彻底无话可说,只好从怀里把东西掏了出来。
他们是没听见,树林里马县令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完事了非卸了两小子腿不可!”
大黄牙把东西拿在手里,对上面喊道:“看到了没,这是啥,再不让我们进去,一会二当家烟瘾犯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上面几个低下脑袋嘀咕了几句,然后那个姓赵的,对着下面喊了一嗓子:“开门!”
吊桥嘎嘎落了下来,连带门一起慢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