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自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多少有些后悔。

不过人的潜意识，有时候会让人做出一些不由衷的事情，说出不由衷的话语。

上面的人在争权，底层的人在牺牲。

千年以来，最委屈的不是他袁天罡，也不是李世民，更不是骑龙的。

最委屈的恰恰是心态最好的赢胖子，心态好不是天生的。

赢胖子当初一心想要征服世界，哪怕是死了，也要造万千兵马俑。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赢胖子早就做好了把阎王拉下马的准备。

最后却被徐福摆了一遭，大秦最强的时候，拥有将士百万。

而当时大秦总人口才两百万①，可以说当时的大秦已经到了全民皆兵的地步。后来统一之后，赢胖子登基，大秦的发展空前绝后，鼎盛时期人口达到了三千万②。

（注：①②秦国人口数据来自《中国人口史》，假亦真时真亦假，相师中参考了很多资料，以前从没有备注过，后面的有引用，都会一一备注。一是关于版权问题，其次也是想说作者不是拿脸滚键盘。）

后来为了修建秦陵动用了一百五十余万人，加上白起所率三十万，全都被徐福一网打尽。

四十万正规局，加上一百四十万劳役组成的军队，随着赢胖子进入了长生界。

可悲的是，两千年，即便是不死不灭，赢胖子的家底也打的快没了。

看着自己一百多万子民，将士，每天都在减少。

袁天罡自认自己做不到赢胖子那样乐观，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异族，若是真的为了对抗异族而死，以赢胖子的豪迈，关键时刻，他自己也能奔赴战场，马革裹尸。

权力纷争，绵绵不休。

青山忠骨，死不瞑目。

秦唐冤魂，枯骨高筑。

他们所有人的委屈加在一起，也不敌一个赢胖子。

只是赢胖子心中有大义，他们都潜意识的认为，总有一天上面的人能清醒过来。甚至他们一直渴望，有一天，异族突然吹响号角。

他们期望最后的决战，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而不是被当成棋子，一点点的消磨殆尽。

袁峰不知袁天罡所想，他也不懂袁天罡心中的“委屈”，即便袁天罡说给他听，他也很难理解。

一方面是人族大义，一方面是和平发展。

大义，意味着牺牲。和平也有牺牲，只是以小部分人的牺牲，换取多数人的生存。

袁峰说道：“人族的事情，我真的不了解，也不理解。不过，我想不管是人族，还是异族，都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的诡异之处。”

“人祖有能力封印异族，为什么还要让人族的人以身犯险？”

“或许是为了防止异族逃脱，可是这么多年，我不信人族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袁天罡点头，说道：“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想要离开这里。”

“都想离开，异族也想离开。甚至不惜为此和异族联手，他们早已经忘了上古的百族之战。他们忘记了，无数先祖为了人族血染长空，尸骨无存！”

袁天罡站起身，对着袁峰一揖到底，说道：“我替秦王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这次秦王兄怕是真的要崩溃。他比我们更恨那些人，不过他又不能恨，毕竟没有他们，也就没有现在长生界的人族。”

袁峰思索着袁天罡话语中的意思。

“先祖说的都是我应该做的，在说我的计划之前，我想先知道人族的事情。”

袁天罡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人族和异族一样，你们能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就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人族现在基本上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以儒圣为首的儒道，以道家为首的道教，以佛家为首的阐教。”

“儒家主张中庸之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③。然而现在儒家已经变了，中庸不再是先贤的中庸，而是左右逢源，圆滑狡诈。道家一心求道，本该不问世事，不理世人。可是有一天他们发现，这个世界无道可求，于是他们忍无可忍，便要劈开这天。”

（注③：出自《中庸》，意：不偏不倚叫做中，一成不变叫做庸。即：中不偏，庸不易。关于《中庸》是四书中最具争议的一书，其中“庸”字在不同的学术派系中解释也有所不同。此处之作引用“中不偏，庸不易”。意指先贤进入长生界，久而久之，自甘堕落，沉沦享受，而不愿意做出改变。）

“阐教和道教类似，却也不同，阐教不愿意劈开这天，对他们来说，度化世人，比劈开天还要重要。因为理念的不同，后来就产生了矛盾，道教的人想要劈开天，人力终究有限，便想和人合作。儒圣一脉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他们在急着巩固政权，想要“儒化”天下。阐教开始四处行走，传播教义，广收弟子。”

“当时，长生界一度陷入了混乱之中。就连异族都不可避免，到现在阐教还有不少的异族信徒。”

袁峰不由得听得暗自乍舌，照阐教这么干，还打什么，直接把异族收编成为佛门弟子不就行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太理想化了，不说异族数量众多，就是高手都数不胜数，阐教不可能把让每个人都心中有“佛”。

袁天罡继续说道：“后来为了避免发生争执，儒圣一脉提出分而治之。道教可以一心去劈天，阐教依然可以传播佛法教义，不过却不能干涉政治。至于儒圣，却成了最大的赢家，他们巩固整治，统治思想，曾经真正实现了儒家的“大一统”。”

袁峰问道：“如此的话，后来为何还要和异族征战？这些没有意义的战争完全可以停止。”

袁天罡笑道：“当初他们也如你这般想，只是后来才发现，这个世界并非是没有法则。反而这个世界的法则更加强大，此界为长生界，又称轮回界，而法则便是轮回之道。”

“何为轮回？一阴一阳，一生一死，白天黑夜交至，此为轮回。”

袁峰心头大震，长生界没有阴阳，没有白天与黑夜，有的只是生死。

想要维持轮回之道，必须要不断地有生死。

可是，为什么要维持长生界的轮回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