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蹲在石墩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香烟。
宁夏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袁峰。
她知道,她现在在慢慢的重新认识袁峰,她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作为一个女人,谁不想谈一场恋爱,或许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只是一场恋爱,为了心爱的人。
因为二人来的早,这一等就是一个上午。
袁峰站起身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停工的工地,“几点了?”
“一点五十七分!”
“先吃饭去!”
袁峰跳下石墩拉住宁夏的手,刚往前走出两步,宁夏突然脚下绊倒了东西。
袁峰迅速转身拉住她,见宁夏的小腿微微颤抖袁峰小心的蹲下来。
“扶住我的肩膀!”
宁夏乖巧的趴在袁峰肩膀上,袁峰把宁夏抱起来放在旁边的石墩上。
“你干嘛?”
“别动,我看看。”
被袁峰一喝,宁夏真不动了,红着脸任由袁峰帮她脱下鞋子。
看着宁夏有些红肿的脚踝,袁峰皱了皱眉忍不住呵斥道:“为什么不早说!”
被袁峰瞪了一眼,宁夏就要反瞪回去。
不过察觉到脚腕处有一股沁心的凉意,她又收回了目光。
袁峰缓慢的揉了揉了红肿的位置,世界树现在已经不需要亲自出手了,在袁峰的丹田里,除了大量白色的灵气,还有一团团的七彩云雾。在世界树的根部,有一个浅浅的水滩,里面一半白一半绿。
乳白色的一半腾腾的冒着白雾,绿色的一半则是散发着浓浓的生机。
片刻之后,袁峰重新帮宁夏穿上鞋子。
站了几个小时造成的不适已经彻底消除,脚上的红肿也已经消退。
“喂,你老实告诉我,你刚刚是不是不用脱我的鞋子?”
袁峰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不脱鞋我哪儿知道有没有受伤!”
不过他心虚的样子明显出卖了他。
宁夏抓起手里的包打了过去,“好啊,你就是想耍流氓了!”
“就耍流氓了,咋了!”
二人来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饭。
虽然是头一次来这种小饭馆,不过宁夏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她比袁峰吃的还要多一些。
回去的时候宁夏让袁峰等一下,她则是快步跑向了旁边的小卖部。
等她出来手里还拿着两包烟和一瓶水。
“给你,把你口袋里的盒子扔了吧!”
听到宁夏的话,袁峰把兜里的烟掏出来,打开一看果然就是个盒子了。
“谢谢!”
“少抽点,虽然抽烟对你没有问题。”
袁峰点了点头,“谨遵老婆大人教诲!”
“呸,德行!”
二人重新来到巷子口,看样子不到傍晚楚金铭未必回来了。
宁夏知道他不见到楚金铭心里面不安稳,于是就陪着他在这里等了下去。
眼看太阳要下山了,从远处的工地上走来一名身穿绿色破迷彩的男子,男子手里还拿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显然刚从工地下班。
袁峰站起身,怔怔的看着男子。
与一年前相比,楚金铭不仅黑了,还受了。
以前楚金铭虽然并不胖,可是很白,带着金丝眼镜举手投足,行文得体。可现在的楚金铭,一头寸发,掺杂着些许的白发,黝黑的皮肤,说不出的沧桑。
楚金铭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看了一眼远处的袁峰和宁夏。
不过他看到袁峰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转身往家走。
闺女还等他回去做饭,今天还没有买菜,闺女虽然才两岁,可是身体和心理都远超同龄人。他有心想要给闺女安排去上学,可是没有学校愿意接纳他们父女。当初那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楚莹莹的母亲就是在那一场大火中丧命的。出生证明和户口本都没了,几次去补办出生证明,医院都不给开,非要孩子的母亲也过去。
没有出生证明就没办法上学,他一边照顾楚莹莹还要去工作。
想到还欠了房东李红两个月的房租,楚金铭握紧了拳头。
“楚大哥!”
楚金铭不闻不问的往前走,自从妻子死后,他来到了青田区,就再也没人叫他楚大哥了。小金,小铭,是工友们对他的称呼。
“楚大哥!是我,袁峰啊!楚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袁峰跳下石墩快步跑过去,楚金铭停下脚步呢喃道:“袁峰?”
他转过身看着袁峰,袁峰连忙把长发抓起来放在脑后,“楚大哥,你看看,我是袁峰,袁峰啊,以前和苟老板一起的那个袁峰!”
楚金铭身体一颤,黝黑的皮肤看不清他的脸色,不过他颤抖的嘴唇和眼圈中晶莹的亮光却说明了他并没有忘记。
袁峰走过去一把抓住楚金铭的手,“楚大哥!”
“袁先生,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
楚金铭笑了起来,他抽出手擦了擦眼角,说道:“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袁先生会找到这里来。”
“楚大哥,我见到莹莹了!”
楚金铭突然用力抓住袁峰的手臂,如果是普通人被他这么一抓必然会痛的叫出声来。他紧张的看着袁峰,沉声问道:“莹莹怎么了?你说,莹莹怎么了?”
见楚金铭有些激动,袁峰连忙解释道:“莹莹没事,就在里面。我中午去过了,不过她不认识我,我被一名女子赶了出来!”
楚金铭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宁夏,说道:“这么说你们等了一天了?”
袁峰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得知楚大哥住在这里!”
袁峰回头看了一眼宁夏,宁夏走过来亲切的叫了一声:“楚大哥,我叫宁夏,袁峰的妻子!”
宁夏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她身上的那种气息让楚金铭有些拘谨。
袁峰也看出来了,连忙说道:“楚大哥下班了?”
被袁峰一提醒,楚金铭突然叫了一声,“坏了,我得赶紧回去给莹莹做饭,晚上工地还要加班,晚了要扣工资了!”
楚金铭说完就要往家走,不过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说道:“袁先生,今天就算了,改天有时间我请您们二位吃饭。”
袁峰和宁夏对视了一眼,宁夏笑着说道:“楚大哥,改天不如今天。我看我们就去你们家蹭个饭怎么样?”
听到宁夏的话,楚金铭有些为难。
不过他想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既然这样,我去买菜,不过我得先和莹莹说一声。”
看着楚金铭急匆匆的往家走,宁夏感慨道:“莹莹真是楚大哥的命根子,你打算怎么办?”
“以前就算了,以后楚大哥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宁夏点了点头,她拿出手机走到旁边低声说了几句。
二人等了有十多分钟,楚金铭推着一辆自行车走了出来。
“袁先生,这位?”
宁夏笑了笑,说道:“楚大哥叫我小夏就好了,什么袁先生,叫他袁峰就行!”
楚金铭摇了摇头,耿直的说道:“那不成,袁先生夏小姐,我和莹莹说好了,你们先去家里坐一会儿,我去买菜!”
楚金铭骑上自行车,宁夏刚要叫住他,袁峰摇了摇头,“让他去吧,咱们先进去,吃完饭再说!”
二人刚进门就看到楚莹莹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趴在床上写着什么。楼道口,中年女子坐在台阶上嗑着瓜子,边嗑边警惕的看着二人。
袁峰对中年女子点了点头,女子哼了一声直接转过头。
宁夏蹑手蹑脚的走到楚莹莹背后,不过小姑娘似乎知道身后有人,她转过身看着宁夏问道:“你是爸爸说的那个阿姨,那个叔叔就是袁叔叔。”
宁夏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夸奖道:“莹莹真聪明!”
不料楚莹莹突然扒开宁夏的手,有些生气道:“不许你摸我的头,只有狗爷爷才能摸!”
楚莹莹的眼神中透露着倔强,看的宁夏心里一软。
她突然一把抱住楚莹莹,“阿姨以后不摸了,再也不摸了!”
袁峰没有过来,他走到门口直接坐在地上抽起了烟。
天色渐暗,楚金铭骑着那辆不知道多少手,满是铁锈的自行车回来了。
他从前面的筐篓里拿出一些菜,还有半斤猪肉。
“莹莹,今天有肉吃了!”
刚说完,看到袁峰坐在门口,楚金铭连忙把手里的肉背在身后,有些尴尬的说道:“袁先生,让您见笑了!”
袁峰站起身递给楚金铭一支烟,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看着半斤肉,袁峰叫了一声宁夏,“我去做饭,你陪着楚大哥和莹莹!”
楚金铭一把拉住袁峰,急忙说道:“这怎么行,哪有让你们做饭的道理!”
“你别忘了,莹莹是你闺女,还是我干女儿呢!”
袁峰说完走进了屋里,楚金铭面对宁夏有些放不开,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宁夏,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宁夏的亵渎。
见楚金铭回来,中年女子把手里的瓜子壳丢掉拍了拍手上了楼。
四个菜,没有汤,半斤肉只够炒一个菜。
把菜端到桌子上,宁夏瞪了袁峰一眼,“这么多吃不了!”
楚金铭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不过很快他就笑着说道:“没事,袁先生和夏小姐不是外人。”
楚莹莹似乎因为宁夏摸了她的头,一直对宁夏不怎么给笑脸。
宁夏提出要买酒,楚金铭连忙阻止了,好在楼上的女子不是那么不近人情,送下来半瓶老村长。
“袁先生,让您见笑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说了,他倒了两杯酒,楚莹莹突然说道:“爸爸,红姨让我跟你说”
“莹莹,客人在,咱们回头再说!”
楚金铭打断了女儿的话,宁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她夹起肉放在楚莹莹碗里,微笑道:“莹莹,多吃点肉!”
楚莹莹看着碗里的肉明显想吃,可因为是宁夏夹给她的,她犹豫了起来。
楚金铭说道:“吃吧,不过吃之前谢谢你小夏阿姨。”
楚莹莹怯怯的说了一句:“谢谢小夏阿姨!”
宁夏哑然失笑,她刚要抬起手突然又放弃了,“莹莹,阿姨不姓夏,阿姨姓宁。”
“宁小姐,之前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
“没事的,楚大哥,您叫我小夏就行!”
袁峰插嘴道:“楚大哥没必要这么客气,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找莹莹,二是有事要和楚大哥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
楚金铭没有说话,袁峰掏出烟递过去帮他点上。
“喝酒!”
楚金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白酒下肚,楚金铭的目光有些失神。
经过他的讲述袁峰才明白,苟老板离开之后,苟老板租下来的超市门面突然涨了房租。房东过来让苟老板补偿一下差价,结果苟老板不在,而楚金铭就替给老板把钱付了,后来就由他妻子打理超市,顺便带孩子。他也找了个送货的工作,主要是能够借着公司的车帮超市拉货,而且活儿轻松,空闲的时间也多。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半夜月,超市突然失火了。
那天晚上他因为要去给一家商场送货,临走的时候商场让他顺便带一些废品出去。免费的东西,他送到垃圾站还能还钱,他就干了。等他回去,超市的大火已经扑灭了,老婆为了救女儿困在了里面,楚莹莹是被他们旁边药店的老板爬上二楼的窗台救出来的。
最后等消防人员进去,抬出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超市没了,妻子也没了,自那以后楚金铭颓废了两个月。最后他决定把女儿送回老家,交给父母照顾,他则是继续留在东海市打拼。
然而两个月后,他接到了家里面的电话。
因为老家下雨,他母亲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妻子的离去,母亲的逝去,对于楚金铭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他很多次想过就这么算了,可是看到楚莹莹他又舍不得。
给母亲发丧之后,他手里的钱也花光了,重新回到东海市,之前的房子是不能住了。不仅不能住,他要是回去,还要配给房东一大笔损失。
后来几经碾转,父女二人来到了青田区。
他们来的时候清河路这边就要改造,也正是因为改造,这边的住户不知道房子什么时候拆了,房租都很便宜。
之后父女二人就在清河路这边住了下来,他则是在附近的工地上找了工作。
说到这里,楚金铭感慨道:“红姐人很好,如果没有她帮我照顾莹莹,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袁峰拍了拍楚金铭的肩膀,“来,喝酒!”
“喝,干了!”
“爸爸,红姨说了,让你赶紧找房子,她说这里马上就要拆了,还有,红姨还说前几个月的房租不要了。爸爸,我们是不是欠红姨钱啊?”
(这一章四千字,先到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