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行终究做了麦尊的炮灰。

他一厢情愿把麦尊当父亲，麦尊却只想活命。感动？别闹了，这么容易动感情，麦尊活不到现在，几十年前就被自己的师尊坑死了。

炮灰就得有炮灰的直觉，玩什么师徒情深？

当然，宋德行这样的炮灰更合麦尊心意。如果不是足够慷慨激昂，还发挥不出这么大的威力呢。

宋德行炸不着麦尊。

他之所以会爆炸，正是因为麦尊早就在他体内做了手脚，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引导宋德行生命力失控爆炸的力量，跟麦尊的法力同源，不会伤害到麦尊。

况且麦尊早有准备，跑得比庄锋三人快多了。

“贫道错了。”庄锋自怨自艾，“我以为邪修也有感情，活该被那老东西骗。丢人呐！”

慧完安慰他：“主要是因为师兄心地善良。”

小和尚比苗小乐强，看着满地碎肉居然没吐，跟当初对付师超巴比强多了。或者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被师超巴撒了一身血，慧完“见过世面”，才能不动声色。

当然，苗小乐是否真恶心，还不一定呢。

她以前打郝富贵，下手狠辣果决，连郝富贵的咽喉都能毫不犹豫的刺穿，也没见她恶心。

这种血腥场面，身为一个合格的小萝莉，就得恶心想吐，没毛病啊。

庄锋摆手：“不用安慰我，错就是错。还有，我心狠手辣，出手不容情，从不圣母心。对我来说，心地善良可不是什么好词儿，贫道敬谢不敏。”

慧完笑了笑，没再说话。

师兄就是嘴硬而已。

慧完玩手机看过一句话，叫“虽然我抽烟喝酒纹身，但我是个好姑娘”。在他看来，庄锋就是这样，虽然有时表现得确实心狠手辣，其实骨子里心地善良。否则当初不会宁肯被撞死，也要救张丽。

苗小乐直起腰，眼泪汪汪问：“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呗。”庄锋垂头丧气，“这次麦尊没让鬼仆留下任何气息，我们找不到他。”

“你是说，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了。道爷不仅心狠手辣，我还睚眦必报呢。麦尊敢欺骗道爷，我一定会弄死他，大不了找家长，我没心理负担……那个，现在不行，你懂的。”

……

三人灰溜溜返回酒店。

周义父女见庄锋平安归来，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衣服弄脏了，情绪也不太高，估计事办得不是很顺利，但这都无所谓，哪怕宋德行以后继续使坏呢，只要人没事就好。

庄锋走后，周义和周琼音越讨论，越觉得不放心。特别是周义，宋德行打个电话就能让他变成植物人，这么神奇的手段，一般人可没有。

他没法不替庄锋担心，因为三个人都太年轻了。

父女俩心神不宁，甚至没按庄锋的吩咐，把助理叫进屋大家互相照应。

周琼音患得患失的样子，更让周义忍不住多想。

他很清楚，女儿不善于掩饰情绪。大家都说周琼音天生镇定，从不慌张。周义记得，女儿第一次上台表演，都几乎看不出紧张。然而她之所以看着淡定，是因为没什么事可在乎，或者按庄锋的说法，清淡如水。

比如说这次周义昏迷，周琼音就慌了手脚，哪还有半分镇定？

关心则乱嘛。

那么，庄锋出门对付敌人，女儿为什么会这么紧张？难道仅仅因为庄锋是父亲的救命恩人？

周义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想，也许女儿的终身大事，最终会着落在庄锋身上？问题是……庄锋是道士啊。

说实话，周义有些过于着急了，周琼音才二十二岁，他也不是非常老，远不到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但周义也有自己的道理，他了解女儿的性格，想找个让女儿动心的人，太难了！

看见庄锋回来，周琼音展颜欢笑，前后情绪变化之大，让周义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

三人各自洗个澡，换身衣服，到周义的房间跟父女俩谈话。邪修的事不适合详细说，但该交代的也得交代清楚，否则周琼音没法安心。

“宋德行死了。”庄锋开门见山。

周琼音眼神恍惚了一下，张张嘴，终究没说话。她恨宋德行害自己的父亲，也没打算原谅他。可听说宋德行死亡的消息，心中还是有些悲伤。

毕竟无论目的多不纯，宋德行也曾尽心尽力帮助她、照顾她。

“死得好。”周义却毫不客气，顿了顿，又问，“怎么死的？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庄锋摇头：“不会，尸体都找不到，满地碎……那个，总之死无全尸。”

周义惊呼一声。

“怎么了？”庄锋不解。

“宋德行把我绑起来，威胁我时，曾经发过誓，说他如果骗我，就死无全尸。”

周义没法不震惊，毕竟现代人其实并怎么不相信誓言会应验。那么，宋德行到底是应誓，还是巧合？

“懂了。”庄锋点头，“您在疑惑，这到底是不是应誓，对吧？”

周义点头。

“按照我们道家的理论，天道掌控一切，誓言当然也必须有效，违背誓言肯定要受罚。大家之所以觉得发誓没用，其实是因为凡人信息受限。很多时候，就算应誓了，连当事人都察觉不到。”

周琼音求知欲旺盛：“为什么当事人会察觉不到？”

“很简单，因为应誓方式，不一定跟誓言一样呀。天道讲究平衡，不是说你发什么誓，它就一定按你说的办。天道才是绝对的老大，它不会听你的。”

苗小乐满眼圈圈：“听不懂，求解释。”

“比如说，你苗小乐发誓，从此不吃鱼，否则天打雷劈。后来你破誓了，你觉得老天爷会劈死你吗？”

“我为什么要发誓不吃鱼，我傻呀？”

“打个比方而已。”

“打比方也不能这样打，怪瘆人的。不吃鱼，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苗小乐不服。

慧完插话：“小乐别打岔，让师兄说完。”

小和尚当然明白庄锋的意思，他是妙法宗弟子，不是不学无术的苗小乐。庄锋给普通人解释誓言的意义，算起来也是行善，能积攒功德，慧完得支持他。

苗小乐习惯性哦了一声。

庄锋继续道：“你吃鱼，上天一般不会劈死你，即使你发了誓。道理很简单，为吃点鱼而挨劈，回报和付出不对等，这不符合天道的平衡法则呀。但你确实发誓了，上天也不可能不惩罚你。你也许会卡喉咙，或者出门摔一跤，这才是合适的惩罚。”

周琼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苗小乐不服气：“道理本喵懂了，那你解释，为什么宋德行会应死无全尸的誓？他没害死人，后果也不严重呀。”

“因为他倒霉呗。”

“倒霉……这样也行？”

“当然，天道不仅讲平衡，它还有不讲理的毛病啊。心情差了，你做好事它都可能惩罚你，不可以吗？”

“可以，这很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