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杨主任又转回病房。

这老头儿签完字，宋德行出门办理后续的出院手续。他坐办公室想了想，总觉得因为对周琼音失望，就直接不闻不问，未免有失医德。

所以他回来，打算再叮嘱周琼音几句。

不是叮嘱周琼音不让庄锋治疗，那傻姑娘显然已经鬼迷心窍，不会听他的。他是打算把一些护理的注意事项跟周琼音说说。

即便请人，也得请真正专业的呀。

这世道，一不小心就能被骗，冒充医生的，不一定比庄锋这种江湖骗子少。

杨主任其实挺郁闷：为什么周琼音就那么相信庄锋呢？你就是找个白胡子老中医，也比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说服力。

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帅？

先前杨主任刚一走，周琼音就迫不及待请庄锋立刻出手救周义。确实，没必要非得等办完出院手续，如果不是杨主任拦着，说不定周义早醒过来了呢。

庄锋考虑了一下，拒绝了周琼音。

庄锋觉得，应该给杨主任，以及医院一个面子。杨主任是顽固了点，人不坏，而且确实有充分理由怀疑自己是骗子。办理出院手续的过程中，把杨主任确诊为植物人的周义唤醒，有故意打人家脸的嫌疑。

周琼音却不肯放弃，可怜巴巴的看着庄锋。

庄锋安慰她，晚一点唤醒，跟现在唤醒区别不大。

周琼音不懂什么叫阴气入脑，庄锋也不会告诉她，阴气侵蚀魂魄，是个渐进的过程。她只需要明白，这种事没必要着急，而且唤醒后的休养也十分重要。

杨主任回到病房，庄锋已经解释完了。

老头儿开启苦口婆心模式，给周琼音讲解家庭护理的注意事项，更重要的是，别稀里糊涂请到假医生，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判断真伪的方法，当然是至少得有医师执业资格证，上网查询还能查到啦。

但这还不够，因为真医生也不一定有真本事。

比如那些个中医大夫，把自己的医术吹得天花乱坠，号称祖传云云，实际上现代护理知识极度缺乏，遇上点紧急情况立马原形毕露。

至于中药、针灸什么的，杨主任更是嗤之以鼻，给予毫不留情的批判。

别人没什么感觉，庄锋越听越不是滋味。

这老头儿难道以前受过什么刺激？他对中医的偏见太大了吧？

老祖宗传下的瑰宝，就这样让他说得一文不值，作为道士，庄锋很不高兴。在老头儿嘴里，中医都成了腐朽、落后的现代巫术，那他庄锋学的道法岂不是更垃圾？

经脉是无稽之谈，那道士的修为全是幻觉吗？

杨主任越说越来劲，简直有开批判大会的意思。

他平时倒不一定这样偏激，说白了，其实还是被庄锋这个江湖骗子给刺激的。

庄锋实在忍不住了。

“周小姐。”庄锋走过去，打断杨主任的喋喋不休，“贫道改主意了，我决定现在就救醒你父亲。也让某些白活一把年纪，数典忘宗的老糊涂开开眼。”

杨主任怒视庄锋：“你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怎么着吧？用你那现代医学镶的假牙咬我啊。坐井观天你就好好在井里蹲着，别他玛跑出来信口雌黄、误人子弟。”

“你……”杨主任气得手发抖。

“先辈数千年的辛苦探索，到你这儿成垃圾了，不骂你，我都对不起祖师爷。你真有本事，现在就用你的医学救醒病人，我二话不说，当场给你下跪道歉。”

“无知，狂妄！”

“狂不狂的，咱不看广告看疗效。道爷把话撂这儿了，我保证当场唤醒周义，超过五分钟算我输。怎么样，你敢跟我打赌吗？”

杨主任迟疑着说道：“我不拿病人打赌……”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庄锋太笃定了。

杨主任认定庄锋是骗子，以他大半生的从医经验看，庄锋也只能是骗子。对植物人，连现代医学都没什么有效手段，一个无名之辈，凭什么唤醒……还只用五分钟？

可真是骗子的话，应该能拖则拖，怎么会主动提出当场验证呢？

联想到先前庄锋本来就要动手了，是自己及时出现才喝止他的，杨主任不得不考虑，庄锋说不定真有办法救人。

问题是，这根本讲不通啊。

如果庄锋能轻松唤醒植物人，那么他们这些专家、教授，都成什么了？全世界那么多医学界人士，辛辛苦苦研究改进医学，都是瞎耽误工夫？

庄锋鄙夷：“不敢打赌就算了，找什么借口？”

苗小乐凑热闹：“庄锋，用事实打脸就好，打赌什么的就算了吧，好歹给老爷爷留点面子嘛。一把年纪的，活到现在不容易，别再臊出个好歹。”

“嗯，言之有理。”庄锋颔首。

杨主任沉声道：“你想怎么打赌？”

他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庄锋绝不可能唤醒病人。正像苗小乐说得那样，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能被一个小骗子吓住？

“很简单。如果贫道输了，我当场给你磕头赔罪，自打耳光。至于帮周小姐救人，就更不必提了，我马上有多远滚多远。”

周琼音张了张嘴，想告诉庄锋不用这样，即使他这次失败，自己还是相信他的。

但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周琼音开不了口。

“假如杨主任你败了……”庄锋继续道，“放心，贫道不会提过分要求。只要你公开承认，中医西医都是真实有效的。正如西医有误人性命的庸医，中医的名声也是被某些老鼠屎坏掉的。”

“行，我答应了！”

杨主任很清楚，庄锋的要求并不过分。

他并没有要求自己全盘否定西医，这和自己的偏激有本质区别。事实上，中医从没反对过西医，而是认为各有所长，顶多会说西医“治标不治本”。反而是西医，很多人直接把中医看成骗术。

可笑的是，中医的温和观点，却被西医看成底气不足，甚至成为西医贬损中医的一个论据。

庄锋施施然走到病床前坐下，抓起周义的手臂。

杨主任、周琼音、苗小乐、慧完，还有几个一直没离开的护士，都把目光投在庄锋身上。

至纯至阳的真元，不是区区一点阴气能抗拒的。庄锋之所以先前没轻举妄动，现在又小心翼翼，主要是怕伤害到周义的大脑和识海。

然而阴气的数量太少了。

没人动的话，它们其实也会自动消失，但时间就不一定了。缠绕在大脑附近太久，会逐渐腐蚀魂魄。

庄锋的真元避开大脑，直接将阴气包裹在其中。

这么一丁点阴气，跑又跑不掉，碰上真元立刻跟热水泼雪一样消融飘散，能坚持多久？

根本用不着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