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人碰上妖怪，通常不会二话不说就降妖捉怪。他们这么做，根本原因其实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怕损失功德。和尚讲因果，道士也追求功德呀。

功德，决定修行人的修炼难度。

天道最基本的原则，无非平衡二字。一个修行人作恶太多，相应就得承受更多磨难。

邪修为什么永远不可能成为主流？正因为他们太作，常常来不及渡劫，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假如说没有功德限制，不择手段的邪修肯定比正道更容易存活，飞升的成功率也会更高。

当然，道士的功德观，跟和尚的因果论有本质不同。

佛门讲究有因必有果，恶因不会种出善果。

比如说，有人害你，你可以规避、反抗，这是没问题的。但事后报复就不行，因为你害别人，无论他是否应得，你都犯了恶业，得到的只能是恶果。

道士就不这样考虑问题。

你敢害我，我就敢拉帮结伙、处心积虑教你做人。既然天道讲究平衡，道士认为，报复对方是妥妥的替天行道。

所以狮子精师超巴敢煮慧完，知道了庄锋的鸿蒙派弟子身份，就百般退让，最终被庄锋忽悠到丢掉性命。

别氏四兄弟前来挑战，规规矩矩站在大街上等三人应战，没偷袭，似乎也没打算杀人。

那么，杀他们就会损失因果。

特别是白文浩夫妇，这件事本身跟他们没关系呀，他们就是两个助拳的，更不能轻易做杀妖的决定了。

妖怪、妖丹都是好东西，但为此损失功德，显然是舍本逐末的傻逼行为。当然，如果庄锋决定杀妖取丹，他们分润好处，这是没问题的。

白文浩夫妇认为庄锋在甩锅，不得不说，他们太高看庄锋了。庄锋哪有那么多心机？

“二位把决定权交给晚辈？”庄锋问。

白文浩肯定的点头：“你当仁不让。”

“这不太好吧？”庄锋颇为迟疑，“虽然晚辈后台硬，可毕竟是聚元期的菜鸟……”

“聚元期？”白文浩一愣。

上次帮苗小乐渡劫，庄锋差不多直接被天劫忽略，白文浩分析，他应该还不到聚元期。聚元期虽没什么了不起，却已经拥有真元，天劫不可能把他当普通人。

庄锋腼腆而笑：“是呀，晚辈前些天一不留神突破了，我平时都不修炼啊，天道确实挺不讲理的……”

白文浩看了妻子一眼，沉吟道：“或许，和天劫有关。”

这下换庄锋发楞了，他还真没考虑过天劫。经白文浩这么一提醒，庄锋觉得似乎挺有道理，据说劫雷对修行人大有好处。虽然苗小乐的天劫档次不高，可庄锋修为也够低啊。

白文浩挨劈没什么明显效果，因为他是金丹高人，劫雷作用有限。

“喂，现在研究天劫不合适吧。”苗小乐不耐烦了，“赶紧把这四个家伙处理了，别耽误老板中午请客，我要吃好多鱼呢。”

庄锋看向苗小乐：“说说你的意见。”

“你问我？”苗小乐很意外。

庄锋点头：“他们挑战的是咱仨，慧完没参与，你我都是当事人，你的意见当然很重要啦。”

认真说起来，庄锋的“参与”就是看热闹，跟慧完没多大差别。亲手抓妖的苗小乐，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但在白文浩夫妇眼里，妖怪理所当然没人权。

三个龟妖，以及一个现出原形的大龟，都忐忑的看着苗小乐。

苗小乐扫了他们一圈：“杀妖取丹我肯定不同意。他们修为太差劲了，妖丹不好吃……那个，我是说，我们要讲道理，拒绝暴力残忍。”

四兄弟松了口气。

他们不怕死是不假，但想到被人干掉后，还要揭盖剥皮、大卸八块，滋味确实不好受。

苗小乐继续道：“放他们走，你肯定不乐意。”

“不错，道士可没以德报怨的臭毛病。”

“所以，我的意见是……”苗小乐顿了顿，“让他们加入公司，替老板打工。”

“这主意真够烂的。”庄锋翻白眼，“崔胖子是人傻钱多，可我们也不能太欺负人。和尚、道士就罢了，一群妖怪给他打工，这是打算把电脑公司改成妖怪窝的节奏呐。另外，他们懂电脑吗？”

别里奥举手道：“我们懂，真的！”

苗小乐不喜欢现代科技，那是因为她视力有问题，实际上大多数妖怪没她那么落后。别氏四兄弟对电脑没研究，至少用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懂也得装懂啊。

“闭嘴。”庄锋一瞪眼，“搞清楚你们的身份，等待发落的罪犯没资格发表意见。”

苗小乐说道：“不懂可以慢慢教，我不是也不懂嘛。至于说欺负老板，他们可以不要工钱，免费打工，有口饭吃就行。”

别里奥等人用力点头。

连现出原形的大龟，也拼命上下摆动自己的龟……咳咳，脖子以上的部位。

“我不同意。”庄锋摆手，“你一个妖怪就够闹心的了，再多四个……你好歹已经赢得了我的信任，对他们，道爷可不放心，时刻防着，我还能睡觉吗？”

“你傻呀，他们可以发誓哒。”

白文浩终于忍不住插话：“不错，我可以帮你主持心誓。当然，你一下子收四个妖怪做奴仆，对修炼恐怕会有些影响，要不……”

影响肯定有，但也没多么严重。

至少对天赋超高的庄锋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白文浩主动开口，有他自己的想法。既然最后的决定是收妖怪做奴仆，他们夫妻俩有资格分一杯羹。妖怪奴仆这种稀罕物，不是每个修行人都有，他们就没有。

苗小乐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给修行人做奴仆，对妖怪来说非常凄惨，仅次于被杀掉取丹。一旦立下心誓，这辈子根本别想翻身，因为主人对奴仆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更悲催的是，心誓是典型的不公平条约，主人死亡，奴仆也会立刻没命。

这里的死亡，指的不仅是遇到危险被杀，或者渡劫失败，它还包括寿元耗尽老死。

金丹期是如今修行界的主流，大多数金丹高人一辈子都别想破丹成婴。而金丹高人能活300年左右，随便一个化形的妖怪，寿命都远远超过他们。

本来几乎等于无限的寿命，因为给修行人做奴仆，而变得如此短促，惨不惨？

如果修行人心肠好，临死前可以解除心誓。然而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显然不靠谱。

妖怪立心誓效忠别人，基本都是迫不得已，不同意立刻没命的那种。苗小乐是妖怪，她自己绝对不愿给任何人做奴隶，也不想看到其它妖怪这么倒霉。兔死狐悲的情感，妖怪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