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正将硬盘交手另一位共济会成员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谨慎的跟对方打声招呼，然后以“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为由，跑到一个只有几名流浪者住在这儿的小巷当中，偷偷摸摸打开刚才收到的那条短信。

下午1点20分，来自约翰·麦席森·图灵[杀掉尼古拉·伊万·伊万诺夫，41岁，诺布尔石油钻井公司高级管理人员，共济会人员，潜在威胁。将会在2019年10月20日，对艾伦进行伤害。]

又一条来自未来的短信。

约翰皱了皱眉头，他一直都在不断杀人，在他加入共济会后，得知能通过第二枚怀表将信息发送回过去后，就能不断收到从未来的“自己”发给自己的短信。

那些短信上，大部分都写了需要杀害目标的背景，以及他们会犯下的事情。

因为约翰的的确确自己这样干过，所以他从来不会对这些短信产生任何怀疑，能从未来发送短信回来的只有自己。

所以约翰一直都在照着短信上面的命令做，他将那些需要暗杀的目标全都记载了脑海里，有时当他需要跳跃到比暗杀他人更早的过去时，他也会记着。

那些仅仅只需要死一次的家伙，却在他手中死了数十次。

对于这种事情，约翰早已麻木，他的内心坚信着，只有自己将这些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共济会成员屠戮殆尽后，世界才会走上正轨。

或许只有当目标的名字变为克里斯托弗、艾伦、弗雷德又或是莉莉时，约翰才会停手，仔细思考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喂，凡赛提吗？我需要尼古拉·伊万·伊万诺夫的资料。”约翰拨通了凡赛提的电话，在这六年以来，他几乎每一次寻找目标时，都会委托共济会的成员帮他查询，然后在查询之后跳跃回查询之前的时间上，以免遭到对方怀疑。

但是现在，约翰不能那么做了，鼻血时不时从鼻尖低落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长达三万七千七百多次，为时接近五十年的跳跃时间以及待在过去的时间，已经让他大脑被逼近能够承受的极限。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六年前曾经信任过自己的那个家伙，凡赛提，来帮他完成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那是约翰现在唯一能够信任且有能力帮助他的人。

从现在开始，约翰必须尽可能地避免跳跃。

“约翰？你从哪儿打听到我的电话号码？”凡赛提显然吃了一惊，他从一个嘈杂的地方奔跑着，好像进了男厕隔间，约翰能在耳机中听到对方的回声以及水滴声，“你还敢跟我打电话，那张字条你居然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该死，我该怎么说你，精明的计算还是愚蠢？”

“奥利维亚·所罗门不是我杀的，当然莉莉也不是，我想你应该从那张留给你的字条上看到了。”约翰淡定的扔给身旁的流浪汉两枚铜板，走向波士顿较为繁华的商业区。

混迹在大多数人之中，他们才更不容易发现自己的身份。

“我看到了。”凡赛提捂着脑袋，手里拿着约翰留给他的那张字条，他思考了一早上有关于约翰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

与六年前一样，你们无从调查。但与六年前不一样，我拥有了优势。——J·M·T

意思就是，约翰潜入了共济会吗？

点燃一根香烟，凡赛提锁上男卫生间的门，无视门外那些吵吵嚷嚷急着要来上厕所的警员，将约翰留给他的字条扔进马桶里，按下冲水键。

他不能让别人看到这张字条，无论是为了约翰还是为了自己。

优势……

凡赛提掂量了一下这两个字的含义，要知道在对于共济会曾经的调查之中，约翰从未如此清晰的告诉他，他们有任何希望将这些侵蚀美国的杂种赶出去。

“尼古拉·伊万·伊万诺夫是吗？”凡赛提再次确认了一下约翰的目标，他自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警察局的调查科里，却能从美国人口普查局以及大部分目标接触过的地方调来有关于目标的任何资料。

“没错，诺布尔石油钻井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吵吵嚷嚷的声音从约翰那头传来，他在闹市区找了个咖啡厅的露天座位，像个没事人一样安心喝着面前的咖啡，时不时还会对服务员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这边得到了消息，那家伙是共济会成员，计划在四天后杀害艾伦？”

凡赛提顿了顿，他很想现在立马就去让搜查科的家伙们找出尼古拉·伊万·伊万诺夫的资料，但是理智让他放下自己的手机，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按下录音键。

那就像他对大多数罪犯做过的事情一样，电话那头的约翰，凡赛提清楚的明白很可能早以不是六年前他认识的那个朋友。

“可以告诉我你的情报来源吗？”

“我……”约翰显然没想到凡赛提会这么问，他捂住了话筒，扭头望了望四周的人群，“这通电话安全吗？”

“安全。”

凡赛提早以把手机换成了由某个中国制造商出口的防监听手机，能够单方面对从自己话筒的输出语音进行加密，而不用特意遵循GlobalSystemforMobileCommunication(全球移动通信系统)等网络制式的规范，在某种意义上就像是黑莓。但黑莓手机能加密的，只能是BES/BIS相关应用，比如邮件和BBM。

至于约翰的话是否会被听到，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他相信电话那头比他还谨慎的家伙不会犯下什么白痴一样的错误。

听到凡赛提肯定的语气，约翰没有多想，只是换了一个咖啡厅内并不算太过显眼的座位，从咖啡厅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假装正对上面的某个剧情有着巨大兴趣。

“我加入了共济会，六年前的那场大火其实是个幌子，是让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手段。共济会的作风一向都是这样，一旦他们需要为他们卖命的死士时，他们会让他先从世人眼中消失，才能加以利用。我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我在想方设法阻挠他们的计划。”

“所以我还能相信你吗？”凡赛提对着门外不断敲门的其他警员大吼了一声“滚开！”后，继续拿起电话，那些警员在听到凡赛提的声音后就不敢说话了，“你必须知道，如果就连你也是共济会成员的话，我不得不防范你。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呢？或许那是某些共济会高层故意泄露给你的消息，让你去铲除对共济会有威胁的人。”

“我的目标是让世界走上正轨，跟你一样，一直以来都一样，凡赛提。”约翰有些着急了，“艾伦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你也看到那孩子了不是吗？他的前途一片光明，结果呢？你觉得如果继续放任不管还会出现多少像艾伦一样的孩子，我费尽六年时间和心血来潜入共济会，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怀疑。”

“好吧，我会查的，就像以前一样，你要的资料我会以邮件形式发给你，还需要什么？”

“他在接下来十二小时内会去的地方，家属关系。如果你觉得良心过意不去，或许可以顺便查一查他犯过什么事。”

“我知道了，在办完之后通知我一声，你有十分钟时间离开现场，不能再多了。”

凡赛提终于妥协了，他打开锁住的男卫生间的大门，却发现巴德尔怒气冲冲的站在外面。

“你最好别跟我说你是在里面吸大麻，你想干什么？让整个警局的警察对着波士顿大街上的花草施肥吗！？”

凡赛提没有说话，将自己的手机内存卡拔了下来拍在巴德尔脸上，然后挥挥手吼了一句：“调查科的过来！图灵家的案子有线索了！”

巴德尔紧握着凡赛提丢给他的内存卡没有说话，而是飞速跑到自己的办公室，将内存卡插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

他和凡赛提多年以来的默契让他明白这张内存卡的重要性，凡赛提总能够骗到罪犯身边的人，并且把他们的聊天记录作为定下罪名的关键罪证，而这些“关键罪证”的第一道审核关卡，一直以来都是巴德尔。

与约翰·图灵的通话记录。凡赛提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捂住自己因为讶异而张大的嘴，就好像凡赛提之前告诉过他的那些话，他不得不相信。

这件事情又与那个庞大的组织有联系。

那约翰·图灵现在算什么？警察安插在共济会的线人吗？

但随着他继续对这段录音的了解，他气冲冲的冲出门外，跑去凡赛提正在调取公民资料的调查科。

没人会比巴德尔更加了解凡赛提那家伙，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告诉约翰有关于尼古拉·伊万·伊万诺夫的一切资料，然后纵容约翰杀死对方。

那老狗曾经用这方法除掉了洛杉矶黑帮，却害死了将近三十位无辜的生命。

“凡赛提！”

凡赛提听到巴德尔的咆哮，心想大事不好，赶紧按下了手机上的发送按键。

“别拦着我，巴德尔，你脑海里的这个‘公民’可好不到哪去。”

凡赛提说着把从调查科拿出来的资料扔给巴德尔，周遭的警员很识趣的离开了调查科。

每当局长与这个脏条子吵架的时候，没人会想站在他们身边，除非某个白痴想要当他们的出气筒。

“这是什么？”

“尼古拉·伊万·伊万诺夫的资料，父亲是曾经的苏联军官伊万·伊里奇·伊万诺夫，在苏联解体后向美国申请政治避难来到了这儿。美国人从他身上捞到了不少好处，于是便开始纵容他们家的行为，因为保密协议的缘故。”凡赛提指着资料上的条例一条条向凡赛提念道。

“如果有保密协议的话，警察局可没有权限查到这些事情。”

“因为他死了。”凡赛提摇了摇头，在他的印象里，就算调查对象因为签署了保密协议的关系导致无法调查，保密协议也会在调查对象死亡的五年后自动解除，到时候警察就可以把他们的个人资料翻个底朝天。

“什么时候死的？”

“六年前，在大波士顿地区的那场大火中死了。然后尼古拉·伊万·伊万诺夫接下了他父亲的‘伟业’，贩毒，洗钱，黑帮交易，但是在案件记录上，尼古拉都只是有略微嫌疑。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人才，明明石油钻井公司的钱已经足够让他当一位人上人了，”凡赛提吧唧吧唧嘴，看到亲属关系那一栏上，“妻子很早就因为车祸死亡，有一个独生子，叫做尤金·尼古拉·伊万诺夫。”

“就算是……就算是这样。”巴德尔看着凡赛提交给他的资料，脑海里想说的话早已被凡赛提口中的事实打乱，“那也不应该……我们应该派人抓捕他，然后送上法庭才对，没错。”

“没有证据，不然你以为呢？”凡赛提递给巴德尔一根红色万宝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活在你的理想主义里了，这种被国家包庇的罪犯，你觉得他们有谁能够制裁？所有的证据都被我们的上级销毁，倒不如说，我们需要一个约翰一样的‘除虫师’把蛀虫清理干净，早就需要了不是吗？”

“是……你说的没错……”巴德尔捂着脑袋，有些失意的把凡赛提一个人留下，独自离开了调查科，“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被查到的话。凡赛提，你未经我授权就随意将资料交给犯人，就这样。”

巴德尔的一句话，算是纵容了凡赛提的行为。

凡赛提老早就想告诉这个理想主义的老男人，他们需要一个不具备警察头衔，却又像凡赛提自己这样憎恨罪犯的家伙。

但是没用，大多数的警察仍然活在理想主义里，他们抓到手的，永远都只是替罪羊。

致约翰·麦席森·图灵[收到资料了吗？你最好快点行动。]

来自约翰·麦席森·图灵[十分钟之后，你们可以来诺布尔大楼清理现场了。]

凡赛提看着约翰发来的短信，嘴角扬起了微微笑意。

看来警察们的确需要一个效率高超的“除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