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打算请我坐你的电刑椅吗?”罗克环顾着卢卡斯的电刑室,卢卡斯的办公桌在电刑室的最角落。
除了电刑室正中间大灯照射着的电刑椅,罗克很难看到周围的东西,但他仍然瞧见了不少折磨刑犯所用的器具。
链球,头笼,西班牙栅栏,双头叉以及墙角布满血迹的铁处女。
卢卡斯是个不折不扣以折磨犯人为乐的变态。
“你不需要害怕,”卢卡斯不知从哪为罗克变出一个茶杯,或许是从办公桌里掏出来的,精致干净的瓷杯与整个房间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那些东西早在五年前就被下了禁令,就算是在缘石监狱我也没法用‘她们’折磨犯人,现在‘她们’只是作为我的收藏品被摆放在这儿而已。”
卢卡斯指着那些刑具,这倒是让罗克提起的心放下一大截,但罗克没有结果卢卡斯的茶杯,他只是一脸警惕的盯着卢卡斯,卢卡斯的示好不由得让他内心发毛。
“你派人监视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派在你身边亲近的人监视你,比如拜伦?我跟拜伦有一笔交易,所以我不能使唤他,这不是我们今天需要交谈的事情。”卢卡斯试着拨动了一下掌控着电刑椅的拨片,那动作让罗克被吓得不轻,随后卢卡斯看着罗克的样子哈哈大笑,“抱歉,我只是在测试这玩意儿好不好用,待会可有一大批犯人要过来呢。”
“一大批?操场上的?”
“差不多吧,要不是你今天挑起那些事情,我还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能用什么借口把你叫过来。至于‘电话’的事情,出于某些原因,我到现在才要求狱长更换设备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卢卡斯只不过是卡着犯人的禁闭时间将罗克带到了电刑室,他让狱警把那些互相斗殴的人关在了拘留室,在那儿他们可以互相对着铁栅栏后的彼此互骂个够,位置也留下了不少。
随后,卢卡斯从办公桌下翻出一张信纸交给罗克。
罗克能很清楚地看到信纸上的内容,名字。
致卢卡斯:
是时候让罗克那小子打起精神了,把他弄出来怎么样?“计划”正却人手,罗克那小子很有天赋。
拜托了,把他弄出来。
伊万·伊里奇·伊万诺夫。
“这是那个苏联军官?”罗克向卢卡斯问道,他只知道那个军官的名字叫做伊万,但就好像某个美国脱口秀节目里讲的笑话。
当你行走在莫斯科白天的大街上喊一声“伊万”,就连老鼠都会从下水道里钻出来问你“你有什么事?”。
卢卡斯喝了一口茶,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跟他有多熟呢,不然他怎么会要求我给你一些特殊待遇。没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苏联军官。”
“特殊待遇?就是从禁闭室里把我拽到电椅上通15毫安的电流吗?”罗克没好气地将信纸拍回卢卡斯的办公桌上。
特殊待遇?罗克可不认为卢卡斯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从一开始自己莫名其妙被带到电椅上到后来被几个男人“侮辱”,这种事情他真是受够了。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但那满嘴腥味以及下半身淌血的记忆却怎样都不可能从大脑当中抹去。
“实际上,当时只有8毫安。”卢卡斯打开电刑室的大门,将一位犯人从门外拉进来。
在两名看守员的帮助下,那名挣扎的犯人被强行捆绑在电刑椅上,卢卡斯挥挥手让看守员在门外站着,然后拨动了电刑椅的拨片。
那是安德烈,曾今侮辱过罗克的黑人之一。
“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安德烈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电刑室内,但罗克丝毫不觉得他可怜,就算马卡洛夫手底下的“傻大个”曾经用四把塑胶叉子让安德烈体验了一回“后面”塞满东西的感受,罗克也仍然饱含恨意。
那些伤痛,罗克永远都不会忘。
“这是10毫安交流电!”卢卡斯尽量在安德烈的惨叫声当中让罗克听清自己的声音,罗克能感受到在卢卡斯的白色制服下,他的鸡皮疙瘩随着电流在起伏。
随着卢卡斯的停手,安德烈总算停止了惨叫,他的双眼泛白,眼角满是血丝,手指仍然在不断抽搐,就好像那些从电极片流入大脑中的电流仍在四肢四处乱窜一样。
然后,罗克闻到了一股腥臊的味道,安德烈的裤子湿了,那味道飘在空中就好像是混着汗液与尿液的桑拿房一样难闻。
“罗克,你想见识一下15毫安的样子吗?”卢卡斯满头大汗,仿佛从刚才的电刑中获得了高潮,他紧忙向罗克问道,好让他从更加严酷的刑罚当中得到另一次高潮。
“我很感兴趣。”罗克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看着其他人受刑。
这让他感到有些排斥,但内心的好奇心却止不住让他睁大眼睛盯着面前正在受到折磨的家伙。
不管那家伙曾今是否伤害过罗克,罗克现在想要知道的,只有对方遭受刑罚之后的表现。
卢卡斯将拨片旁的档位向上拨动五个数字,然后再次拨动拨片。
突如其来的电流让安德烈疼醒过来,他四肢抽搐的频率要比刚刚更加强烈,但很快安德烈就不再抽搐了,他在电刑椅上挺直腰板。就像一位士兵一样,在光辉下不肯弯曲自身的膝盖,拼死守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尽管那并不存在的“尊严”不过是用电流的刺激伪装出来的假象。
“你明白了吗?”卢卡斯喘着粗气,敲门让门外的两名看守员进来将安德烈从电刑椅上扛下来。
安德烈已经晕厥,他的身体可能在未来的十二小时都不会再听使唤。
待到安德烈被送出电刑室,卢卡斯坐在电刑椅上,试着以一种优雅的姿态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他让罗克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
“那时候你刚刚进入缘石监狱,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实际上你的确是。在接到伊万书信后我必须想方设法让你明白一些规矩,一些身为犯人应该知道的规矩,你应该感到幸运,罗克。不然你现在很可能已经被犯人们扔到海里去喂鱼了,而不是坐在这里,听我跟你解释让你出狱的事情。”
罗克点了点头,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出狱?我的刑期可有整整三年,现在才过去半年多,准确来说还剩二年零五个月才对。”
卢卡斯从抽屉中掏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张A4大小的纸,那是罗克曾签下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科研保密协议》的副本。
他将那份副本用两指轻轻推到罗克身前,告诉罗克:“你签下了这玩意儿,就意味着你可以不用走某些‘光明正大’的途径,直接被保释出狱,并且荷兰的大部分法律对你来说只是在表面上起作用罢了。毕竟荷兰现在,也属于苏联的一部分。”
“荷兰也属于苏联的一部分?”罗克尖叫道,但他很快就被卢卡斯捂住了嘴。
“拜托,电刑室的隔音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想害我们都死在这该死的岛上吗?现在,安静,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听到了吗?在电刑室只有惨叫声是正常的。”
罗克点了点头,卢卡斯放下自己的手。
“尼德兰王国在二战结束后就已经暗中与苏联签下了科研协议,就好像美国与日本那样,荷兰毕竟可以说得上是科学家遍地跑的一个国家。现在是冷战期间,苏联为了那个计划可以说是掏空了整个国库。至于签下了保密协议的你,在出狱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参加这个计划,伊万已经盯上你了。”
卢卡斯再次敲了敲那份保密协议,他在想方设法告诉罗克,罗克应该做些什么。
“所以我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选?”罗克满脑子都是拜伦,他还记得拜伦说过的那句话。
卢卡斯有问题,他是共济会成员之一。
“不,你有两条路,你也可以选择现在不出狱,等到你的刑期过后,仍然需要为苏联服务。我只不过是在等你一个答案罢了,如果你不想出去,我可以告诉伊万,他又没有办法把你硬从这里拽出去。”卢卡斯用口型向罗克再次强调了一遍“伊万那家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才”。
罗克思索了两分钟,然后摇了摇头。
“我可以提一个条件吗?”
“当然,我很高兴你还会讲条件,而不是跟其他犯人一样看到我只知道服从。”卢卡斯特意拽了拽自己的白制服,就好像那制服上有什么勋章一样,让犯人看了就害怕。
“先放我回囚室,我需要跟拜伦谈一谈,以及……”罗克坚定地说了一句,“我不会加入共济会。”
卢卡斯听到罗克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拜伦给你洗脑洗的可真够彻底,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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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被卢卡斯亲自送回囚室,拜伦已经在上铺坐好,手中不断翻动着报纸。
他似乎是在等罗克回来,让罗克不明白的是,拜伦没有一点刚从禁闭室出来的样子。
“嘿,拜伦,这孩子交给你了。”
“你赶紧滚蛋吧,休息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听到拜伦的话,罗克才发现,因为卢卡斯的到来,他所在的这一整层,没有一位犯人敢走出自己的囚室。
大家都在佯装乖巧地躺在属于自己的床铺上。
“好的。”卢卡斯笑嘻嘻的离开了,留下罗克与拜伦独处。
“怎么样?”拜伦将遮光帘拉下,从上铺跳下地,示意罗克坐回自己的下铺。
“他说有办法让我出狱,”罗克压低声音,尽量不让其他囚犯听到这件事,“以及,你跟他有过交易,什么交易?拜伦,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没必要什么真相都不告诉我吧,就算你总说我知道太多对我没什么好处,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发生在自己身边却又丝毫不明白的事情。”
拜伦从上铺拿下来两包包装油腻腻的香肠。
“那家伙在未来,是共济会的叛徒,我不过放了他一命,”说着,拜伦把一张笔记纸递给罗克,罗克能在上面看到一大片人名,其中有一大部分人名都被划上一道横线,“那是我回到现在杀掉的共济会成员,但是卢卡斯的名字被我擦掉了,因为那家伙是个‘被迫参与者’。”
“‘被迫参与者’?什么意思?”
拜伦告诉罗克,在共济会中,有一大部分因为父母皆是共济会成员,所以在出生时就不得不入会贡献自己一生的家伙,这类人很可能自始至终都不认同整个共济会的行动理念,但他们也无法脱身。
卢卡斯就是其中之一。
“卢卡斯这家伙一生没什么抱负,他有今天也是被迫的,可怜的家伙,被共济会当做看守‘储备军基地’的弃子了。”拜伦撕咬着一整根香肠,那些夹着面粉的伪造“肉”并不能满足他的食欲,但饭点还没到,他只能先忍忍。
“储备军基地又是什么?这儿不是缘石监狱吗?”罗克听得一头雾水,他完全无法理解拜伦口中说的那些名词都代表着什么。
“缘石监狱是共济会早在二战时期就以官方名义建造下来的储备军基地,这儿的人他们随时都能用上,充当杀手,或者是镇守某些地方的防卫军之类的。你还没从阿道夫身上看出来吗?他为了能联系上妻子什么都干得出来,而进来的人都有着滔天大罪以及不错的身手。”拜伦撩开遮光帘的一角,让罗克好好看清休息区的那些犯人。
每一位都是因为滔天大罪而被抓入牢笼,手上流尽鲜血,为了自己的欲望甚至不惜放弃人性。
像是马卡洛夫,像是百德尔,像是阿道夫……
他们有着比普通人更加优秀的身手,也同样具有野性,只需要丢给他们一块肉,他们就能够拼劲全力为了表面上能够满足自己的东西四处屠杀。
“所以,这种地方你能逃出去就尽早出去吧,没有必要留下来太久。”拜伦叹了口气,罗克这才意识到,拜伦来这儿的理由真的就是挽救自己,尽管罗克怎么问,拜伦都会告诉他,不是。
“那你呢?拜伦,卢卡斯说过能够与我谈条件,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罗克想方设法告诉拜伦,他也有自由的希望。
在这半年时间,拜伦给他的关照最多,罗克能够感受到。
他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提醒罗克,尽管罗克对那些所谓的“未来论”半信半疑,但是拜伦总会在坏事发生之前先拉一把罗克。
他是罗克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实际上是唯一一个,上一个罗克信任的人,此时正不知道在哪儿逍遥自在呢。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兄弟。”拜伦拍了拍罗克的肩膀,“我们未来肯定会见面的,但是现在,你需要独自走很长的一段路。”
“你是认真的吗?兄弟,自由近在咫尺,既然你知道真相,你完全可以离开这里。”罗克差点喊出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捂住了嘴。
拜伦没有说话,他沉思许久,看着铁窗外稍稍露出高墙的远方的海平面。
然后,就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向后退了一步,与罗克拉开距离。
“我已经是个一百多岁的人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罗克,这是我的责任。”
而你的责任,就是在知道真相后,永远不要去触及真相。
拜伦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