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下吧，代表着你们对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效忠，为人类的未来贡献一生。”

罗克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昨夜，那个苏联军官在嘴中不断喷吐烟草臭气时的骇人模样，以及口中的那句话。

为人类的未来贡献一生。

罗克从来不在乎什么人类的未来，可他们俩压根没得选，在随时子弹都有可能从枪口火焰中喷发而出的威胁下，即使是在不合理的要求也会变得合理。

更不要说这个要求仅仅不过是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已。

他们俩在昨夜参观了面积足足有一公顷大的地下实验室，在那地下室里摆满了不断运算的集成电路计算机。当然，也有一部分打孔运算的电子管计算机，或许那只是看上去像而已，毕竟在这个年代第一代电子管计算机早已绝迹。

罗克猜测苏联人挖空了海牙市理工大学的整个后山，早在父亲因为某些研究被调到海牙市的那一天起，苏联人就开始了行动。

为此，罗克拿起电话，打算叫爱格尔与他一同把事情弄清楚。

不过仅仅只是一堆冷冰冰的用来计算的破铜烂铁，当今全荷兰几所知名大学都有计算机，难道参观那些大学中的计算机也需要签订保密协议吗？

罗克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表面那样简单，他需要与爱格尔商量一下，再次进入那个秘密的苏联人军事实验室，以不被人发现的形式。

不止是担心彻夜不归的父亲，罗克本身对于秘密后的真相就如同毒瘾般渴求。

这种渴求让他难以忘却昨夜的参观。

“我早就在等你的电话了。”

电话那端，爱格尔与罗克一样充满了对真相的渴望。

于是他们相约，在一个海牙市理工大学旁的咖啡厅靠窗的座位上，一边吃着漂亮女服务员送来的巧克力榛子蛋糕，一边想着该如何使用自己已经掌握到的知识去挖掘隐藏在表面下的那些信息。

爱格尔总是盯着那些漂亮女服务员的屁股不放，这让罗克很伤脑筋，没有了“电话飞客”的技巧帮助，罗克只不过是一个“硬不起来的嫖客”。他是电子工程专业的学生，但这个专业却无法让他获得想要的东西，从非法途径中获得。

“所以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女人的屁股真的那么好看吗？”

“干活的时候总需要轻松一点不是吗？再说了，在昨晚上的那地方我们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罗克告诉爱格尔，如果爱格尔不陪他把“那地方”的事情弄清楚，很可能在今后的某一天，他们俩就会被莫名其妙的被别人扣上“间谍”和“叛国”的帽子。

罗克在海牙市图书馆中查了有关于“保密协议”的事情，他发现只有属于某些国家的重要人员才能“有幸”签署那玩意儿，比如间谍，比如军官，又比如发明核弹的那些科研人员。

并且以此威胁爱格尔，因为他们签署的是《苏维埃保密协议》而不是《荷兰保密协议》，如果那份保密协议遭到公开，他们俩将受到军事法庭的制裁。

爱格尔总算明白事态的重要性了，他有主意，但是他不敢去做。在爱格尔因为“非法入侵警务电话线路”和“报假警”两件事被关入代夫特少年管教所后，有案底的他很可能再一次被抓到后，就面临着两到三年的刑期。

但罗克告诉他不要担心，爱格尔只需要好好的通过电话线路获得需要的情报，至于剩下的，需要去真正现身动手的事情，罗克愿意去做。

“好吧，我想我们需要一台计算机，以及一个调制解调器。”

听到爱格尔的话之后，罗克皱起眉头。要知道计算机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难道罗克要跑到海牙市市立图书馆或者是海牙市理工大学偷偷潜入机房去使用那里的计算机吗？

这样的话，对于罗克而言，他又能多出一个“非法入侵”的罪名。

至于调制解调器，连计算机都没有的罗克怎么可能会有。

“我家就有。”爱格尔的话让罗克的脸色多云转晴，罗克相信自己刚刚的表情绝对比吃到一颗坏苹果更加难看，他给了爱格尔一拳，示意对方赶紧带他走，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爱格尔是个真正的富二代，从罗克到他家的那一刻罗克才明白。

他住在席凡宁根海滩旁的三层别墅中，有自己的司机，有自己的佣人，别墅的小花园里还有一个喷水池，罗克猜爱格尔肯定在里面洗过澡。

“我爸爸是个银行家，妈妈是个政客。”

爱格尔是这么跟罗克解释的，至于爱格尔家到底有多富有，罗克可猜不出来，他对于钱这种事情一向没有个具体概念。

当罗克问爱格尔为什么要去做一名“电话飞客”而不是好好学家人从商从政的时候，爱格尔告诉罗克，他更喜欢这种类型的恶作剧，正经的事情对他来说可没什么耐心。

直到罗克看到爱格尔的房间后，他才明白爱格尔对于“电话飞客”有多么疯狂。

爱格尔的整个房间只有一台计算机，一张床，甚至没有一个装衣服的衣柜。在屋子里到处都是成堆的热敏纸带，一种用来记录输入命令响应的打印材料，罗克甚至没有落脚的地方。

保姆很可能已经放弃打扫爱格尔的屋子，因为即使是楼下大门口的狗窝很可能也比这里干净。

“现在，罗克，你有什么计划吗？”爱格尔将地上的热敏纸带刨到墙角，给自己留了个空地。

“我想，那个地下实验室那么大，肯定也有电话线路吧，我想监听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罗克则选择了坐在爱格尔的床上，他担心自己的屁股会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监听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连罗克也知道，最简单的监听方法就是在电话线路传输的任何一个位置接入另外一个电话也就是并联就可以监听两方的谈话内容。

“我的老天爷，监听当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找到他们的电话线路好吗？你就这么肯定那些俄罗斯人会傻兮兮的把自己的电话接到外部？更不要说我们还要破解他们对于电话线路的加密了。”爱格尔摇了摇头，从床底下掏出一沓文件，上面写着《荷兰电话局线路中心拨号记录》，“不过也值得一试。”

每家电话局都会有多个线路中心，那些线路中心管理着电话局的电话交换系统，也就是说只要爱格尔拥有了每个线路中心的拨号电话号码记录和登录凭证，他就有能力控制整个荷兰的任何一条电话线。

只不过，爱格尔还没有登录凭证。

那份《荷兰电话局线路中心拨号记录》是爱格尔这几个月以来自己整理的，但是对于直接进入电话公司去寻找“口令”这种事情，爱格尔自然没胆量去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帝的权杖伫立在自己眼前，却无法向前走一步将其握入手中。

“我想我可以去。”罗克思索了一下，向爱格尔说道，只要他能捏造出一个稍稍像样的工作证，那么进入电话公司应该不是什么太大问题。

这一想法可把爱格尔吓了一跳，他不断询问罗克会不会在被抓时将他供出去，直到罗克向他保证了数十遍“我绝对不会把你出卖给别人”后才总算放下心来。并且告诉罗克，荷兰电话公司的员工工作证是蓝色底，上面仅仅写着公司全称和人名，麻烦的是罗克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工作岗位那一栏应该怎么写。

爱格尔曾在冒充实习生进入电话公司参观的时候见过那儿的工作证。

然而罗克告诉他不需要担心，他想先试着去荷兰电话公司的海牙市分局看一看情况，万一能够找到直接进去的办法呢？

罗克的确这么干了，他蹲在了荷兰电话公司的海牙市分局门口一整天。

整整一天，没有爱格尔的陪同，罗克在远处观察着门口的警卫数量，和里面“口令”可能存在的大致地点。

幸运的是，似乎是到了大学生毕业后正准备实习的日子，罗克能看到一堆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工作人员带领进入海牙市电话分局的情景，他心中有了个主意，但必须等到那些正在参观的大学生出来之后才能实施。

整个参观过程让罗克在烈日下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他依靠着矿泉水和街角处商店买来的冰淇淋撑了下来，并且在剩下的时间中，死死盯着电话局的大门，生怕自己有一点疏忽，那成片进行实习参观的大学生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参观总算结束了，进行实习参观的那些大学生们被同一位工作人员从大门中带着排队走出来。

机会来了，罗克尽量以不让人注意的姿态慢跑过去，然后看准队伍偏后方的一名大学生直接撞了过去。

“抱歉。”

在撞倒对方的同时，罗克顺手摘下挂在对方脖子上的参观许可证，然后在道歉后，加快脚步离开现场，在对方反应过来自己遭窃前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