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番话。要说这世家里面最不讲规矩的,不就是林家吗?我又何必太过于讲规矩?我那孙儿不管成才与否,都是我程家的子孙,我怎么可能会害他?”程老冷冷一笑,转身却又说:“林贤便是个诡辩之才,你是他女儿,想些法子脱开自己的嫌疑,也是合情合理!”
程老脸上的不屑与嘲讽,像是一把冰锥打在下面程家侍卫的心中。
说白了。世家只看重自己家人的性命。
这样的家人是好的。只是这样的主子,却是极差的。
林念站在一边,闻言却是叹了口气,她一翻手腕,将手中的文卷正握,另一只手轻解丝带,随手一扬,长长的卷轴便蓦然散开!
淡黄色的纸张仿佛振翅的蝴蝶,带着墨香,倏然闪现……
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程老不屑的眼神越发明显,只是他的手却紧紧握着手杖。
下面局势越发剑拔弩张。
顾析终于站起来,负手闲步走在林念面前,将文卷接到自己手中,装模作样细细看着。
程老在一边却是冷笑。
他不相信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从哪里找证据!
林念低头浅浅一笑,冷冷说:“我父亲,林贤,虽不是什么大才,但是辩过你,却是随随而已。我林家,不是什么大世家,却也是洛阳门阀。”
“你!”
程老语噎。
下面的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林贤的名气虽然过了十多年,却还是十分亮堂的。原因有许多,其中最重要的,怕就是林贤的谋略之才实在天下无双。当时候的程老,便是因为林贤的大放异彩才隐退朝野,由此开始了林家的辉煌,程家的落寞。
林家短短十数年,便成了洛阳门阀。林念接手之后,将林家的地位更加稳固。比起程家,实在高出了许多。
但这话由林念说出,却是十分嚣张。
江城抱着双臂好笑地看着林念,觉得她十分可靠。这么一个狠绝嚣张的姑娘,很适合带他去萧家的藏书阁!
“程老不需要担心什么。这文卷上的资料,字字句句都是真话。你对程摊的嫌弃是真的,对程摊父亲的嫌弃也是真的。你曾经派出侍卫去找程摊是真的,程摊中的毒,是程家秘制的醉花烟,也是真的!”林念冷冷说着,看着程老脸上的神色由不屑到震惊。
是的,震惊。
有些事情,不是程家内部的人,是无法知晓的!这次,程家出了内鬼!
程家有人,想他下台!
程老凶狠的眼神猛地看了下去,像是想要在人群中寻找到那个内鬼,狠狠剥皮抽筋,杀了他泄愤!
只是下面这些侍卫,怎么可能会希望他下台?
没有好处的事情,天下谁会去做?
“你说的这些,怎么可能是真的?而且,我孙儿怎么可能是被程家的毒药杀死的?他可是程家的人!光凭一个醉花烟,你就想要将这杀孙的恶名按在我头上吗?”程老冷冷一笑,便坐回椅子里,不再理会林念。
见着程老这把抵赖,林念只得淡漠一笑。
她有的是办法,不怕他骨头硬脸皮厚。
“醉花烟的毒,的确只有程家的人才知道配方和解药。若是平常的程家子弟,必然有办法解开。只是,程摊是个无心家事的纨绔子弟,怎么会记得如何解毒?且当时候,你派出自己的侍卫去杀害程摊!程摊见着熟人,如何会想到,自己被下毒了?”林念继续说着,将程老步步逼退。
“你血口喷人!”程老愤怒的神色已经掩饰不住了,滔天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燃烧殆尽!
也是。
这些都是,林念,胡诌的。
只是,这些不存在的事情从今天开始,都将是发生过的真相!
没有岐山乔氏的暗器,没有蛊毒。一切都是程家自己内部的问题。一切都是因为世家的贪婪和虚荣,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就算再不甘,都只能是程家自己背锅!
要说程老败笔,便是他太过于自负。从一开始,想利用一个无用的长孙来扳倒林念,便错了。
他在渠北多年,哪里知道林念的手段?
他觉得家宅安宁,一心扑在如何扳倒林念重回洛阳,却丝毫没有察觉次子媳妇段艾的反心!
联手段艾,对于林念来说是个好决定。
原本林念打算安排其他人去反控诉程老。而现在有了段艾的帮助,就有了醉花烟这种铁证……
熟人作案的尸检结果,程家特有的醉花烟,程老派出的亲信侍卫。
这些点连在一起,想不多想,都很难。
“怎么会这样?林念你这个贱人!你诬蔑我,你要毁了程家!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妖孽!你们都不得好死!”程老在被侍卫押下去之前,仰天大吼着。他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府衙,内含的不甘与耻辱,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着,心神一荡,却又看向林念。
江城也是挑眉一笑,转头看着林念。
只见林念一身红衣金冠,脸上带着淡漠的微笑,丝毫没有受到程老的影响。玉手握着文卷的一端,眼神嘲讽,像极了手握生死大权的重臣。
亦或是,她本就是手握生死大权的。
只是听着程老那番难堪的辱骂,她还如此淡定,看起来实在是个没心没肺的……
江城在心底嘲讽一笑。
他知道,今日的真相只是假的,但是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必须是真的。
从一开始答应林念伪造伤口开始,他便和林念站在同一边了。
……
地牢中。
渠北的地牢极其干净,只是终归是在地下的。潮湿的水气呵在墙壁上,湿漉漉的。烛火昏黄,映在墙壁上挂着的刑具,看起来更加心惊胆战。
一贯安静的地牢却迎来了一个贵客。
青衣广袖,流云暗纹,玉冠长佩,十足的风流贵气。
顾析径直走到程老面前,温润的脸上带着笑意说:“委屈你了。”
这张脸没有带面具,是顾析。
也是天子顾析。
坐在墙角的程老忍不住老泪纵横,半哭着跪在地上,颤抖地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