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随国昭景帝十八年冬至,大雪纷飞,寒风呼啸,行人瑟瑟发抖,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唯恐寒风无孔不入,冻坏了自己。
大随国宫殿的台阶之下,跪着一名女子。女子身形单薄,嘴唇有些发青,雪花飘落在她的头上已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
冰冷的寒风一吹,女子的身形微微一抖,仿佛下一秒,那单薄的身影就会倒在那冰冷的雪地之中。
“公主,我们回去吧,皇上恐怕是不会出来了。”
一名身形有些臃肿的妇人,看着倔强的跪在地上的女子,身形单薄,嘴唇冻的发青,心中有些不忍,出声劝道。
“嬷嬷,我不会放弃的。”
女子的眼睛在这个夜晚之中格外的明亮,眼中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虽说女子的身形极为的瘦弱,可是那骨子之中露出来的那一股极为强大的毅力,如同一株傲骨的梅花一样,不畏这严寒,在这寒冬腊月之中傲然挺立。
只不过这样的女子终究要变成后宫争斗之下的牺牲品。
一阵香风飘过,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哟,这是谁?这不是我们大随国最为尊贵的嫡长公主吗?”
一名宫装美妇前呼后拥的来到贺晗的面前,一身艳丽的红装,眉毛高挑,似乎是要直插云鬓,她微微俯身,凑近女子,语气之中满是幸灾乐祸:“你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这要是让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知道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呢。咯咯咯……”
宫装美妇的话语如一根刺,狠狠刺进了贺晗的心里。
她的手不自觉的握拳,长长的指甲嵌入了肉里,可是都感觉不到疼痛。
忍住心中情绪,贺晗保持着她那一动不动的姿势,双眼看向那大殿之上,那里有她的父亲——一个能够掌握大随国所有生杀大权的男人。
不是贺晗对宫装美妇的讽刺无动于衷,只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反抗并没有用。面前的女人是她父皇如今最为宠爱之人,而自己只不过是没了母亲的孤女一个。
皇家最为的无情,捧高踩低。五年之前她还是那个大随国尊贵的嫡长公主,母后在世时,在这后宫之中上到妃嫔,下到宫女太监,哪一个对她不是极尽巴结?哪一个看到她不是露出最为谦卑的笑容?
贺晗缓缓的抬起头,嘴角上涌现了一抹自嘲,似乎极为的苦涩。
可惜,如今的她,却成了众人所欺辱的对象。连同她嫡亲的弟弟,也要看人脸色,受人欺凌。
季淑妃看着贺晗,以为她无动于衷,心中恼怒,一手直接就拽住了她的头发:“贺晗,说你呢,你摆着这幅样子给谁看!”
贺晗冷不丁被袭,头上一股疼痛传来。她猛地抬头,一双凤目直接对上了季淑妃。
狠辣的眼神,高深莫测的面容,仿佛如毒蛇般随时要张开毒牙。
季淑妃猛地一愣,抓着她头发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你……你……”
贺晗却忽然收敛了目光,刚才的狠辣仿佛只是一种错觉。她微微勾起嘴角,语气中带着嘲讽:“给你看啊,这么多年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位置你不是还没有坐上吗?”
“你!”季淑妃瞪大了双眼。
贺晗这张脸像极了皇后那个贱人,落到这般地步,她竟然还敢如此嘴硬!
不能做皇后是她心中永远不能释怀的心结。她从小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明明生来她就应该坐上女人最为你尊贵的宝座,可是为什么她进宫之后非得要低人一头?
她不甘心!
看着贺晗那倔强的眼神,季淑妃怒容一敛,眼珠微转道:“贺晗你是不是以为你还有王家这个靠山?可惜,你的靠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见贺晗无动于衷,她也不生气。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声音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神色:“因为通敌卖国,王家,已经被……抄、家、灭、族了。”
季淑妃一字一顿,语气轻飘飘的,那其中的含义,却重重地落在听的人的心上。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贺晗的瞳孔紧缩,猛然出声喊道。
外公是大随国的右相,为官清廉无比,一生正直,为人公正不阿。受着众多百姓的爱戴,怎么可能会通敌卖国!
季淑妃见她反驳并没有生气,反而朝着她诡异的一笑,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谁说通敌卖国需要是真的?你不知道有一种手段,叫‘栽赃陷害’吗?”
这样的笑容让贺晗心中一惊。
下一秒,季淑妃拉着她的手,猛地后退半步,“哎呀”一声尖叫,瞬间倒在了地上。
一抹红色从季淑妃的裙下蔓延开来,红色的血迹在这片被白雪掩盖的地上显得格外的刺眼,一道一道的染红了贺晗的双目。
贺晗大惊,还不清楚什么情况,正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贺晗,你在做什么!”
贺晗转身,正好对上贺昭愤怒的眸子。心下一转,便知道父皇误会了她。
从贺昭的角度,只会觉得是她推倒了季淑妃。
眼角一瞥,此刻,只见季淑妃一脸惨白的躺在了雪地之上,完全不复之前那嚣张的模样。
“你……你居然陷害我?”贺晗瞪着双眼。为了陷害她,她不惜利用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却听见季淑妃悄悄的在她身边小声的说道:“是又怎么样?五年了,贺晗,你也该去陪陪和你那愚蠢的母亲了。”
话音刚落,贺昭已经快步来到了她的面前,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音在这夜晚之中显得格外的明亮。
“不过是让你去和亲罢了,你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贺晗,你怎么这么歹毒!”
说着,他也不管贺晗如何想,猛地拂袖,对着身边人大喊道:“御医,快传御医!”
贺晗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想着刚才自己父皇那冰冷的眼神,心中刺骨的冰冷,竟是比这寒风还要冷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