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箫苦笑一声:“还是罢了,我这种残疾又落魄的中年男人,何苦为难风华正茂的小姑娘?”
“鸣箫啊……”李蓉连忙想拦,她今天特意把陆鸣箫一起叫过来,就是想趁机给他重新安排一门鸡肋婚事,好把人重新支使离京,省的坏了大事。
“嫂子,别费心给我安排婚事了。”陆鸣箫突然狠狠捶了几下没有知觉的腿,低落的推着轮椅离开:“我这辈子是废了,也不想误人误己,明天我想出国去散散心,兴许要挺久才会回来……”
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孤寂又落魄,“你也别怪霆风了。”
眼睁睁看着陆鸣箫消失在门口,李蓉淡淡垂眸:他肯识趣离开帝都,也算解了眼前困局。
至于陆霆风……
“罢了,不想离就不离吧。我本来想给你配个名门淑女,你倒好,烂泥扶不上墙……”李蓉回身走到他身前,“沈家的家世也不怎么样,怎么就让你眼皮子浅成这样?”
妇人保养得宜的长指甲握住陆霆风的手腕,一寸寸将他的衣裳卷起来,指甲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狰狞的划痕,“儿大不由娘,我又能拿你怎么办呢!”
陆霆风厌恶地看着伤口处争先恐后的冒出血珠,忍着把人一巴掌拍死的冲动,冷着脸想把手抽回来。
“别乱动啊,乖。”李蓉看着他胳膊被烫的红肿一片,笑得挺开心,声音挺温柔,“我让厨房给你准备解烫伤的水泡一下吧!否则你爸回头看见了,怪我这个当家主母连一个私生子都照顾不好。”
她一个眼神,佣人习以为常的走进厨房,不多时便调配了一盆红彤彤的辣椒水过来,“请用。”
陆霆风的表情毫无波澜。
从他年幼时踏入陆家开始,类似的折磨犹如家常便饭——
烫伤膏换成辣椒水,止疼药换成泻药,牛奶是过期的,床下是盘着蛇的,日子是伴随着狂风骤雨的……
“怎么不洗?小心伤口发炎……”李蓉抓着他的手强行往辣椒水里浸,温柔又残忍,“一点不如小时候可爱!你刚到陆家那会儿,为了舔着脸给我当儿子,可是……”
砰的一声。
陆霆风面无表情的将辣椒水打翻,将李蓉淋成了落汤鸡,讥讽道:“蓉姨,我长大了。”
“……嘶!”李蓉辣的涕泗横流,却保持着端庄没有跳脚大叫,咬牙切齿道:“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关到冰库……”
几个佣人熟练的走过来,却在陆霆风阴狠冰冷的眼神中,望而却步。
从成年起,这位私生子少爷除非年节,已然很少踏入陆家,以至于他们都不习惯这位少爷已经在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如今这般摄人的模样!
李蓉望着陆霆风冰冷的眼眸也怔了一下,突然手脚发虚的后退了一步,“你……这是翅膀硬了!”
陆霆风眼底闪过一抹血色。
“妈!你这是在干什么?”一道突兀的男声闯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年轻俊朗的陆繁李匆匆跑进来,横亘在两人中间,望着狼狈的母亲,鼻尖是呛人的辣椒气味,顿时脸色铁青,“妈,您怎么又——”
李蓉压下惧意:“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要不来,你又要把霆风关进冰库冻上一天一夜再送进抢救室吗?”陆繁李失望的吼完,一把抓着陆霆风的手,“霆风,跟我来。”
“站住!反了天了你们!”李蓉气得发抖,可陆繁李充耳不闻,铁青着俊脸将弟弟拉上了车。
“对不起。我妈最近为了公司的事心烦,脾气暴躁了点,你……”他看着面无表情的陆霆风,驾轻就熟道:“罢了,不说这些,去我那儿给你上点药。”
陆霆风拉下袖子,嗜血的杀气已经消弭于无形:“我没事,还得回家。”
“你认真的?那姑娘……”陆繁李怔了一下,哭笑不得,“我还打算过几天找借口重新把你从西城调回来,看你这样子倒像是乐不思蜀了?”
陆霆风想到沈小棠,淡笑:“宜室宜家,还不错。”他看了下手表,“太晚了,她一个人在家会怕,我先回去了。”
“欸,开车回去至少两个小时啊!”陆繁李见他归心似箭,嘀咕着,“大半夜的何必呢?”
转念又笑了。
没想到这个冷脸弟弟也有这一天,可喜可贺。
……
陆霆风不愿意留宿帝都,有了李蓉的存在,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让他感到恶心。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他站在走廊里抽了一根烟,静静的等待着。
没多久,陆鸣箫的电话如期而至。
“今天,多谢你。”男人的声音混合着机场嘈杂的广播音,“要不是你帮着插科打诨的演戏,我八成又要被逼着相亲结婚了……烫伤还好吗?”
“互利互惠而已。”陆霆风盯着烟雾缭绕的火星,笑容隐藏着残忍,“区区烫伤换李氏重创,稳赚不赔。”
早在踏入帝都之前,他就跟陆鸣箫达成协议,用李氏投标的项目机密换取婚姻自由。
否则,他压根不会走这一趟。
李蓉伤他的,必将千百倍奉还。
“我这些年游离在公司之外,也只能帮你到这里……”陆鸣箫沉默了片刻:“李氏根基深厚,霆风,你羽翼未丰,别太冒进了。”
“小叔,旅行愉快。”陆霆风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的将烟头摁灭在冷风中,唇角的笑容不达眼底。
收拾好心情,陆霆风输入密码开门无果,懊恼的发现门被反锁了!
叹了口气,陆霆风默默想:沈小棠的防盗意识还算不错。
他压下疲惫和不耐,换了钥匙来开了门,进去后也没开灯,不想大半夜的把人吵醒。
结果下一刻,脚下一阵刺痛——
草!
谁在门口放了这么多针?
陆霆风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正要跳着脚拍下开关,头顶突然光芒大亮。
光亮刺目,他下意识将目光落在门口地毯上。
上头固定着一排冒着银光的大小不一的绣花针!
“陆……陆先生?”沈小棠拎着拖把,一脸错愕的站在灯光下,“怎么会是你?我以为是小偷!”
“我长得像小偷?”陆霆风的脸色黑成了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