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傲雪微微点了一下头说：“我懂，黄医生，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其实，我，我昨晚一直是在担心，凌枫会不会像别人一样，只是随口说说，以后，说不定多久来看我一次呢。

“病了一年多，我也看明白了许多事。凌枫，我知道，你说我还是那么漂亮，和姐姐一样漂亮，是在哄我。

“病了这么久，一个瘫在床上的女孩，还有什么漂亮可言呢？那些原来围在我身边，甜言蜜语说的不计其数的男生们，最多在一开始的时候，看过我一次，以后就不见踪影了。

“这些，我都明白，也怪不得人家，好女孩多的是，何必围着我一个瘫子瞎耽误工夫？所以，我很不自信。

“凌枫，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承认，我喜欢你来看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可是，因为希望很大，所以，更担心你会让我失望。

“你今天一早就来看我，还说是顺便看我的，还给我买了花，我非常开心。既然你顺便都能来看我，如果有时间，更会专程来看我。

“所以，以后我就放心了，即便你真的有事脱不开身，我也不会再像昨晚一样不开心了……”

黄芝兰见她说话有些口干，就把床头柜上的半瓶纯净水拧开，递到了她的右手里，她小口喝了几口水之后，把瓶子又还给了黄芝兰。

然后，她看着凌枫说：“我知道，你是在同情我，可是，我不在意，只要你经常来看我，我就开心极了。

“我现在这副样子，如果再侈谈什么不要别人同情，才是笑话呢，那是矫情。”

凌枫一直等她说完，才微微摇头说：“小雪，我承认，我关心照顾你，有一定的同情成分，还有一部分，就像昨晚我向芝兰说的那样，我希望见证你站起来的过程。

“然而，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也是不可否认的，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坚强，喜欢你可爱的样子，喜欢被你依靠的感觉。

“我觉得，这无需回避，这些应该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美好感情，就像哥哥对妹妹一样，不会因为妹妹身体有残缺就嫌弃她，更何况这种残缺还只是暂时的。

“另外，我要向你阐释一下我对美的理解。我觉得一个成年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一定修养的人，不应该仅仅是把美界定在眼前一亮，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只是娱人眼目。

“而是应该有更高层次，更深层次的追求。我读过法国人道主义作家，大文豪雨果先生的《巴黎圣母院》，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雨果先生的笔下描述了一位乞丐公主——艾丝美拉达，是极美的代表，而男主人公，敲钟人，卡西莫多，是极丑的代表。

“就是这极美和极丑的两个人，经过了一番生死的考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两个人发自内心地相爱了，他们爱的没有任何条件。

“而后世的所有读者，读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卡西莫多也同样是极美的代表。

“傲雪，我相信，我们，你、我还有芝兰医生，我们都不是那种世俗的、肤浅的人，在我们的心里，有我们衡量美丑的标准。

“所以，不要自卑，要相信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身体残疾的人，用他们自己的努力，证明了，他们也会活得很精彩，他们也非常可爱。

“更何况，我们有美丽又可爱的芝兰医生、芝兰姐姐，她会用她美到极致的双手，把你的精神上的美丽和身体上的美再重新结合起来。

“到时候，我们就会让世俗的人彻底瞎一回眼，闪瞎他们的双眼。”

凌枫的话音一落，黄芝兰率先鼓起掌来，接下来护士小王也满眼都是小星星地看着凌枫，鼓起了掌。

傲雪也试图把两只手凑在一起鼓掌，却很艰难。

凌枫立刻拿起她的一双手，笑着帮她鼓掌。

苏傲雪涨红着脸，翻着白眼说：“你没羞，凌枫，你这是用我的手给你自己鼓掌。”

凌枫眨了眨眼，笑着说：“对啊，我觉得自己的演说很精彩，为什么不能给自己鼓掌？我们是在为美而喝彩。你没看见有人讲完话之后，台下的人都在鼓掌，他自己也拍手么？

“就是这个意思，在为自己喝彩，而且，你刚才不是也想要鼓掌么，我们两个人一起鼓掌，分别代表了我们两个人内心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黄芝兰忍着笑，白了凌枫一眼说：“你这个人啊，真是不可救药，本来我是发自内心地为你的这番话喝彩。

“真的，说的非常好，让我能产生最大程度的共鸣，完全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可是，你的脸皮要不要不这么厚？谦虚一点好不好？

“否则，你好不容易在我和小雪这里树立起来的美好形象，就要被你自己给毁了，太可惜了。”

苏傲雪这次却没有笑，她深深地看着凌枫，缓缓地说：“凌枫，不要为了我而自毁形象。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

“你的话我理解了，我也会慢慢重树自己的自信，我也相信芝兰姐姐的医术，相信你的判断，凌枫哥哥，我不会让你失望。”

黄芝兰看着凌枫，微微一笑，偷偷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凌枫在这里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七点半了，这期间，小王把傲雪的早餐也打了回来。

凌枫看到诊所为患者准备的早餐很丰富，既有植物蛋白，又有动物蛋白，还有菌类，营养很均衡。

陪傲雪吃完了早餐，凌枫才回到前楼，向黄芝兰告别。

黄芝兰亲自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说：“凌枫，你对朋友没的说，是我这么多年见到过最会体贴别人的人。

“可是，尽管你表现得很幽默，也很乐观，我还是从你的眉宇间，发现了一丝忧郁。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也没法打听，可是你尽心尽力地对待朋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应该让朋友为你分忧。

“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可以找我聊聊，我这里的病人处理起来不是很复杂，还能找出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