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和朔风止水四目相对的看着彼此，没有说话，他们也许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是啊，不过一场抉择而已，善与恶，生与死，都是如此。

薇薇安率先结束了这显得有些无聊又可笑的对视，她瘫坐在沙发上，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澜，她不由自主的笑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而笑，最终笑脸上挂满泪水，她抹了一把眼泪，努力笑道:“朋友，也许以后我会相信奇迹。”

朔风止水也跟着笑了笑，他突然有些明白Mr.joker这堂课的真正意义，天使与小丑同在，小丑创造着恐惧和危机，天使带来希望和生机，善与恶都是他的安排，不过一场抉择而已。

这才是他完美的教案，这比起单纯的一场悲剧更能引起所有人的反思，也许就是那句话，一个人有多好，就能有多坏。

朔风止水随手拿起一杯牛奶，可是已经冷了一个小时的牛奶并不显得可口，他不得不放下，低头对薇薇安道:“朋友，这儿到机场，一个小时够吗？”

薇薇安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那颗炸弹仍然没有处理，不知道何时会爆炸，还有理贡，那句独自投身恶魔的怀抱表明，Mr.joker依然不打算放过他。这都当下是必须考虑的问题，她摇摇头道:“不够，但是一定会有炸弹专家去处理那颗炸弹，就算不能解除，我相信也一定会妥善处理。”

她突然觉得不对，她很想站在Mr.joker的角度去推演事情的发展，可是这很难，因为Mr.joker显得太不真实，根本不像一个人，可是尽管如此，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Mr.joker为什么要让航班和理贡回到泰国？

“朋友，我们去验证一个问题。”她目光落在朔风止水身上。

朔风止水疑惑道:“什么？”

薇薇安道:“需要咖啡还是牛奶？我们可能得等一等。”

说完还不等朔风止水答话，她就径直走出客厅。

朔风止水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薇薇安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而且一定不是好事。

没过几分钟，薇薇安就端着两杯咖啡进来，递给朔风止水一杯，毫不理会朔风止水疑惑的目光，自顾自的坐下喝着咖啡，目光盯着身前茶几上的手机。

丹尼尔的电话随后打来，薇薇安看着朔风止水苦笑起来，耸了耸肩膀道:“看啊，我多聪明！”

她打开免提，丹尼尔没有在电话接通后的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沉默了好几十秒钟，“理贡乘坐的航班不能在曼谷的两个机场降落，他们把紧急迫降的地点定在离你们不远的一个有降落条件的废弃港口附近，进行海上迫降。”

朔风止水听见这句话，心中豁然开朗。

其实泰国方面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架航班带着一颗不知如何解除的炸弹，这颗不知道威力如何的炸弹也许会在五十分钟后的任何一个时间爆炸，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不敢把这颗炸弹放在人口密集的两个机场，因为这个时候无论是疏散人群还是改变其余航班，时间都显得不够。

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远离市区的港口，人员控制相对简单，而且有处理炸弹的条件和环境。

这没什么不对，至少对于泰国方面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对于朔风止水和薇薇安，这将是一个很坏的消息。

薇薇安陷入沉默，丹尼尔道:“我叫你不去，你听我话吗？”

薇薇安依旧沉默着，只是目光落在朔风止水身上。

朔风止水从她的目光中能感受到太多信息，她在问他，你会去吗？

会去吗？Mr.joker似乎害怕着他不去，所以他连飞机的降落地点都选的那么近，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薇薇安没有等朔风止水回答，“长官，对不起，我可能必须得去。”

丹尼尔叹了口气，“去吧，去看一看这个世纪最疯狂的罪犯长什么样，可能这次的报告会很长，亲自交给我！”他把亲自这个词说的很重，稍后便挂断了电话。

薇薇安突然把手机朝着朔风止水身上砸去，破口骂道:“你他妈是不是傻？这小丑故意引你过去啊。”

这就是她担心的事情，这就是Mr.joker让航班返回曼谷的原因，这意味着太多的信息。

现在看来，Mr.joker不仅仅想上演一场善与恶的抉择，他从文物失窃案开始，到JR的走私黑幕浮出水面，甚至是现在的劫机案，都不是他的目的，这个目的，一定和朔风止水有着很大的关系。

朔风止水理解薇薇安现在的情绪，所以他没有因为被砸而感到生气，反而因为薇薇安愿意和他一起去而感动，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所以他诚挚的道:“朋友，你没必要和我一起的。”

Mr.joker不会放过理贡，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在飞机降落后杀了他，或者带走他，尽管那里注定会守卫森严。

这一刻，朔风止水毫不怀疑Mr.joker能不能在泰国军方，警方的层层护卫下杀掉理贡，这人已经给了这个世界太多的意外，所以他想去，也许只有这样，这也许是他唯一一个与Mr.joker面对面的机会。

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弄清楚，为什么要用朔风止水的记忆替换他的记忆？三年前他们究竟是伙伴还是对手？在这一系列的精密布局下，他究竟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还有太多问题，都必须从Mr.joker身上找到答案。

所以他必须去。

可是薇薇安不必，因为这些本就和她没有太多关系。

她完全可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和撒旦分道扬镳，她依旧会是旋木的公主，国际刑警中的天才。

“你都叫我朋友了，我能放着你不管？”薇薇安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愤怒情绪，用埋怨又嫌弃的语气道:“没有我你觉得自己能干什么？你不会破案，不会应对危机，不会判断形式...这样的撒旦，怎么去面对小丑？”

是啊，他原来这么一无是处！朔风止水对自己无比失望，他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问道:“撒旦是什么样的？”

薇薇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了解撒旦，在没有见到说朔风止水以前，她一直以为撒旦是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特种兵，或者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阴谋家，反正不会是这样一个三十多岁还长得挺好看的华裔，她想了很久才回答:“也许能和Mr.joker比肩的人，只有撒旦！”

朔风止水的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这种东西应该叫做希望。

“07年阿富汗战场的天使计划，08针对恐怖分子的绝境计划，12年的南非战争...”薇薇安如数家珍般的细数着撒旦佣兵们在战争中的丰功伟绩，她肯定的道:“以前的你，能令美国军方改变战略布局，迄今为止，美国的大部分尖端武器都由上帝之火开发，撒旦佣兵令所有战场畏惧，朋友，你是个了不起的人，至少以前是！”

朔风止水直至此时才真正了解到撒旦是个怎样的人，他死里逃生后一直追查着撒旦，但这个庞大的佣兵集团并不是他能窥其片面的存在，他一直觉得那是个罪恶的综合体，是来自地底世界的魔鬼，直到凯莎的出现，直到薇薇安的诉说，令他从最初抗拒撒旦的身份变成热切期望，他觉得也许只有这个传奇的黑皇帝，才能对抗Mr.joker，可是，他真的是撒旦吗？

正如薇薇安所说，朔风止水一无是处，没有任何地方有撒旦的影子，甚至一直需要红皇后的保护，这样一个人，会是撒旦吗？他迫切需要答案，“朋友，我真是撒旦吗？”

薇薇安肯定的点头道:“凯莎很肯定，因为她是最了解撒旦的人，她一定从你身上看到了撒旦的特点，所以她认定你是撒旦。而我...本来不相信的，可是现在也不得不信。”

朔风止水很怀疑现在的他，是否仍然具备撒旦的特性，至少他一点也没有发现。

薇薇安接着道:“Mr.joker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们一直试图猜测着他的目的和动机，却一无所获，这是不正常的，因为这些案件的最终受益方似乎都不是他，这将我们引导到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绝境，可是我换了一个角度去想，如果你才是他的目的呢？”

我才是他的目的？朔风止水皱眉沉思，薇薇安也许说对了，因为Mr.joker做的所有事情，都和他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毫无疑问，撒旦绝对不是JR这条线上的同谋，因为撒旦公司和上帝之火并不需要以这样的生意牟利，这就证明了撒旦和Mr.joker之间，一定还有着更深的羁绊，也许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也许是伙伴，也许是仇敌。

薇薇安道:“你的记忆被Mr.joker替换，我一直想不到这是为什么，因为如果你们是仇人，他完全可以杀了你，那个时候他一定能够做到，植入记忆，比起杀人真的难了太多，所以这一定是有理由的，也许，他是为了创造一个新的撒旦，一个他可以控制的撒旦，所以他将JR推向地狱，让你成为最大的受益人。”

朔风止水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推理不符合逻辑，因为这是这种情况下最符合逻辑的推理，虽然显得有些异想天开。

如果是这样，Mr.joker想让他做什么？无论是什么事情，一定是一个惊天的阴谋。

“可是，他凭什么觉得他能控制我？”朔风止水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有时候问题就像一扇紧闭的大门，也许你把他打开了，后面便是明媚阳光，灿烂光景，但谁知道那一扇门的后面，会不会是更多紧闭着的门呢？

薇薇安脸色很难看，显得有些气愤，“所以我打你啊，你明知道他在引你过去飞机降落的地点，可是你仍然要去，反倒反过来问我，他能不能控制你？你觉得呢？”

朔风止水一愣，是啊，他就很理贡一样，一举一动似乎都不能逃过Mr.joker的算计，最可怕的是，他即便知道这是算计，依然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乐此不疲。

朔风止水苦笑道:“走吧，不走进去，又怎么知道地狱的可怖恐惧？”

薇薇安也咧嘴笑了笑道:“所以我选择跟着你一起，因为地狱也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沙美岛到飞机降落的预定地点并不远，坐船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薇薇安很快就安排好了船只，可是泰国官方此刻拒绝和国际刑警合作，虽然这件案子已经到了需要国际刑警协助的必要地步。

天气真的很好！

蓝天白云，艳阳如春，蓝色大海自天际席卷而来，耳畔是岛上的禅钟佛语。

薇薇安让意图帮他们驾船的国际刑警回到度假村，凯莎依旧昏迷不醒，她决定将有限的人手放在那里。

“走吧，朋友。”

她熟练的驾驶着游艇，这玩意并不难，她是这么觉得的。

朔风止水打开pad，用国际刑警专用的软件连线乔治，接通后乔治道:“撒旦先生你好。”

薇薇安道:“好什么好？如果你不想调到其它组去，你们得到的信息最好靠谱。”

朔风止水靠着pad中乔治委屈有紧张的表情觉得挺有意思，他对这个孩子有着很好的印象，因为他善良真诚，“告诉我们泰国官方的部署情况吧。”

乔治认真的点头道:“泰国军方调集了近千人的应对部队在港口附近护卫以及疏通，而且整个曼谷的警方也都往港口附近聚集，准备了军用直升机20余架，用于应对紧急救援和现场控制，除此之外，车辆和快艇没有具体数据。”

薇薇安笑了笑:“他们准备打仗么？”

乔治道:“武器方面我们没法得到准确信息，但是从军方出动的特种部队的人员情况可以肯定，这是曼谷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军警联合行动。”

朔风止水不免担忧，在几千人的防卫部署下，他们是不可能靠近码头的。

薇薇安突然改变路线，朝岸边靠去，“有媒体方面的人吗？”

乔治道:“没有，泰国官方并没有公布航班的降落地点和计划，也许他们不想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继续扩大。”

“全世界都看着的案件，他们还打算瞒？”薇薇安不由摇头，“急救方面的部署呢？”

“由泰国军方的医院作为主要负责单位，急救车辆和人员大部分从附近医院调集。”

薇薇安美目一转，“这么大规模的人员疏散和现场布置，不可能在这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里完成，尽快搞清楚具体的布控情况和现场信息，发给我。”

说完她便让朔风止水挂断，“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Mr.joker有可能把理贡带走吗？”

朔风止水很肯定的道:“有可能的。”

薇薇安不知道他这种肯定从何而来，但她也觉得如果是Mr.joker，一定是有可能的，“我们想办法混进去，不过你必须知道，出于国际条例，国际刑警没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插手泰国官方的行动，所以无论在现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支援我们，那里没有国际刑警的人，也没有你的人，如果我们想活着离开，你就得听我的。”

朔风止水点头答应，“可是我们怎么混进去？”

薇薇安驾驶着游艇靠岸，从朔风止水手中拿过pad，调出附近的地图，“这里离港口还有五公里左右，航班降落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应该是够的。”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朔风止水不明白薇薇安为什么在离港口那么远的地方下船，如果用走，这得一个小时。

薇薇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pad，直到乔治把现场部署图发来，和现在身处的位置比对后才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路，是曼谷方向到港口的必经之路，而曼谷到这里，需要整整两个小时时间。”

朔风止水有些明白了，如果从曼谷到达这里需要两个小时时间，那就证明现在港口部署的人员大部分来自附近地区临时调集，或者是通过直升机运送，只有这样才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在现场聚集足够的人手。

“现在距离决定降落地点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所以说曼谷方面的警方人员就算全部用直升机运输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到达，现在的港口一定只有军方的人，而随后到达的应该是从附近陆续到达的救护人员，最后才是负责调查的警方。”薇薇安细心的分析，“好了朋友，我们得做点事情。”

朔风止水由衷佩服薇薇安的细心，其实这些东西他也可以推算出来，只是他并没有这些经验而已。

薇薇安环顾四周，随后返回船上，回来时手上提着一个箱子，朔风止水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

“钉子。”薇薇安打开箱子，“如果我们动作够快，应该还有几分钟时间欣赏风景。”

两分钟后，朔风止水回头看了看身后一地的大头钉，在如此危机四伏的处境中仍然无奈的笑了笑。

他跟着薇薇安走到高一些的地方，找了一个既可以隐蔽，也方便观察的地方坐下。

泰国很美，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这片山，这片海，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要不了几分钟，经过下面那条马路的车辆就不得不停下清理路面，再好的轮胎也不敢从几百颗钉子上碾过去。

薇薇安从腰间拿出一只银色手枪递给朔风止水。

朔风止水愣了愣，还是接下道:“谢谢。”

薇薇安道:“如果我们真的被发现，你一定不要开枪，那会令我们的局面更加不堪。”

那你把它给我干嘛？朔风止水在心里嘀咕，但他很聪明，聪明到立刻就明白了薇薇安的意思，如果泰国方面的人在港口发现了他们，这只枪真的没什么用，那时候开枪的后果，一定是更多人开枪。

“枪的用处不只是杀人，有时候，吓吓人就够了。”薇薇安撑着下巴眺望着海面，“朋友，我真怕以后看不见这些美丽的风景，你一定要听我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