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秦晋往事>第三十四节 放眼惊为画中仙子 梦醒方知人心难测

秦晋往事

2016-12-07 12:18:524066

第三十四节 放眼惊为画中仙子 梦醒方知人心难测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外,马车夫坐在辕上抽着烟袋。

春姑挎了包袱和曼婷出了门。

两个人上了马车。

老张也出了门,反身上了锁。

老张过来同车夫一左一右坐在辕上。

.

春姑和曼婷已在车内坐好。

春姑掀起帘子:“上路!”

车夫将烟袋锅磕灭,别在了后腰,拿起插在辕上的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鞭,叫声:“驾!”

马车缓缓启动。

春姑放下了帘子。

曼婷似有些不舒服,手扶着额头道:“春姑姐,我的头怎么有些晕啊?”

春姑道:“这乡下的土路坑坑洼洼的,车晃得厉害,自然会头晕,等会儿上了官路就好了,你把头靠在一边歇一会儿。”

曼婷依言将头靠在了车壁上。

曼婷声音低沉:“姐姐,这不是车晃得那种晕,现在眼睛也越来越花了......”

曼婷声音渐小,双眼慢慢地闭上了。

春姑看着曼婷,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

老张坐的马车从街口驶来,停在了芙蓉楼门口。

老张道:“坐马车就是快,我们上次走来走了一下晌!”

他跳下车来,和春姑两人将曼婷扶了下来。

曼婷仍在昏迷中,软软地靠在春姑的身上。

老张对车夫道:“车钱都给过了,没事了,你走吧!”

芙蓉楼的大门还闭着。

老张对春姑道:“你把人扶好,我去叫门!”

春姑双手扶住了曼婷。

老张上前去叩芙蓉楼的大门。

半晌,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龟公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一看是他们,放心地伸了了懒腰,又张了个大口。

龟公:“是你们呀!”

老张笑道:“这太阳都晌午端了,咋才起来呀!”

龟公没好气地道:“我甚时起来关你屁事,进来!”

老张过去和春姑两人扶了曼婷进了芙蓉楼。

龟公带二人进了楼下大厅,大厅此时空空荡荡。

龟公道:“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一下妈妈。”

龟公上了二楼。

老张和春姑把曼婷放在椅上坐下,春姑甩了甩胳膊。

春姑道:“还挺累的!”

老张道:“就扶了会人你就嫌累,这可是三百块大洋呢,你也是没干过活!”

这时候,老鸨和龟公从楼上下来。

两人不再说话了。

老鸨走到近前,把曼婷仔细打量了一番,脸上暗露喜色。

老鸨却故意道:“怎么是这样子,是饿了十几天没吃饭还是有病啊?”

春姑道:“甚都不是,她临走时又有点不情愿来,我怕路上再发点小脾气闹,给喝了些迷药!”

老鸨点了点头。

她转身又往楼上走,边走边道:“把人背上来吧!”

春姑高兴地道:“哎!”

老张扶起曼婷,春姑蹲下来,老张将曼婷扶着放在春姑背上。

春姑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老鸨在前面带路。

春姑背着曼婷,老张和龟公跟在后面。

二楼南北两边各有房间,上面镶有扇形黑底木牌,木牌上用金色行书分别写有牡丹亭、蔷薇园、桂花亭、桃花阁之类的名称。

老鸨打开一间写有丁香苑的房门。

春姑跟了进去。

丁香苑内就是一间已布置好的闺房,桌、椅、梳妆台之物一应俱全,只是床上的粉纱帐和墙上的一些饰物有些艳俗。

老鸨一指挂着粉纱帐的软床:“把人先放床上。”

老张先疾走几步,掀起了纱帐,又帮着春姑把人放到了床上。

老鸨走过来,又将曼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

春姑瞅着老鸨的脸:“怎么样?”

老鸨道:“还凑合,不过我这人做事干脆利落,既然已和你谈好价钱,就不会少你一角钱!”

春姑喜得连连点头:“好!好!”

老鸨指着凳子道:“你们先坐一下歇歇,我去一下就来!”

老鸨出门去了。

龟公对老张道:“恭喜啊,卖了个好价!”

老张高兴地:“嗳!嗳!改天请你喝酒!”

龟公一摆手:“不用了,我在这天天喝酒,哪用得着你请!”

春姑观看着屋内,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啧啧叹道:“我说这冯姑娘就是有福气,我看戏里皇后娘娘住的地方也不过就是这样子,我啥时候能在这么好的房间里住一晚就好了!”

龟公取笑道:“等你下辈子托生得漂亮些,就能住这么好的房子了!”

春姑翻了他一眼。

龟公道:“哎你翻我做甚,我说的可是实话,住在这二楼呀就是好,吃得好用得好,还有老妈子服伺,但不是谁都能住到二楼的,厅里那些姿色一般的只能住后院的平房,楼上的四位姑娘陪客人喝次酒赚得钱都比他们陪客人睡几晚赚得呢!敢见楼上的姑娘再陪客人睡一觉,那就更多了!”

春姑道:“得得得,别说了,谁想听你说这个!”

龟公道:“我是羡慕人家一天赚得钱抵得上我一个月的月钱!”

老张笑道:“那就下辈子把你托生个女的,你就赚钱容易了!”

龟公呲着牙笑了。

这时候,老鸨又回到了房内,她一手在怀里护六个红纸卷,一手拿着笔墨和印盒。

老鸨来到桌前,将纸卷松手放在桌上,发出“哐啷”一声响。

春姑知是银圆,喜得满眼是笑。

春姑伸手去抓大洋,老鸨道:“慢着,先别动银圆,把契先一签再拿也不迟!”

将手中的契约递给春姑。

春姑拿过契约,颠来倒去看了一下,又递给老张:“我又不认字,你看一下吧!”

老张接过来上下看了几遍,道:“我也就认识几个字!”

老鸨道:“不认识不要紧,反正是我掏大洋,钱不少你们的就行了!”

春姑看着老张道:“就是噢!”

老鸨从老张手里拿过契约,铺在桌子上,取出笔蘸些墨,问道:“叫甚名字?”

春姑道:“问谁?”

老鸨:“先说你的名字,再说你表妹的名字!”

春姑道:“我叫杨春姑,我表妹叫冯曼婷!”

老鸨提笔在契约上留的几处空白地分别填上了二人的名字。

老鸨放下笔,道:“你过来!”

春姑走到妈妈跟前。

老鸨指着契约的下款处对春姑道:“在这里按个手印就行了!”

春姑伸出手,在印泥上蘸了蘸,在契约上按了手印。

老鸨拿了契约,对龟公道:“把印泥拿上!”

龟公拿了印泥,跟妈妈来到床边。

老鸨弯腰抓起曼婷的手,在印泥里蘸了蘸,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

老鸨直起腰,对着契约吹了吹,脸上这才喜色尽露:“曼婷,这名字不错,我看都不用给她另起名字了!”

她小心地把契约折起,收在了怀里。

老鸨对春姑道:“现在桌上的那些东西就是你们的了!”

春姑拿起一个纸卷,脸上乐开了花,她小心地拧开纸卷,“哗”,一堆银圆落在了桌面上。

老张也高兴地将剩下的五卷拧开,桌上银圆一片。

老张和春姑两人数着银圆满,笑得合不拢嘴。

龟公道:“你们打开一卷就行了,一卷够数,六卷就是多少一算就知道,这么数,笨不笨!”

老张和春姑顾不得和他斗嘴,一五一十的数着。

老鸨不耐烦了:“不用数了,拿回去坐炕头上慢慢数去,数一黑了都能行,我又不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还害怕寻不着人了不成,不哄你们的!”

老张对春姑道:“这女掌柜的说的对,咱就拿回去数,应该不会差咱的!”

春姑还有些不情愿,看老张也这样说,道:“那行!”

老张从腰上解下一个布袋,和春姑两人将银圆装进布装,扎紧,紧紧抱在了怀里。

春姑又不放心地对老鸨道:“有句话我已经说到前面了,我表妹要是醒来后又有些不情不愿的,你们可不能反悔噢!”

老鸨笑了:“这你就放心,其实我知道你开始说的你表妹都同意了后来又有些反悔的话都是哄人的,我估计你表妹压根就不想来,你们这种小家雀,还在我这老雕跟前玩抓小鸡,我是不想说穿你们,只要你把人送到我这儿,跟我签了契约,这生意就做成了,别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春姑尴尬又欢喜地一笑:“那好,那我就放心了!”

老鸨对龟公道:“送两位出门!”

龟公对二人道:“走吧,钱都拿了!”

两人点头哈腰地向老鸨道了别。

二人刚走到房门口,老鸨突然喊道:“站住!”

二人吓了一跳,老张将钱袋在怀里抱得更紧了。

老鸨问道:“你表妹今年多大?”

春姑道:“今年整十七了!”

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摆摆手:“好了,你们走吧!”

龟公带二人出了门。

老鸨来到床前,坐在了床边,看着曼婷,脸上尽是喜色。

过了一会儿,龟公回来了。

龟公走到床边陪笑道:“妈妈,这次咱们是得了好货!”

老鸨笑道:“上上之品呐!本来咱们芙蓉楼一直在石楼周围几县占头把交椅,自从几个月前倚红阁来了个什么丽娘,将咱们这儿舍得花钱的客人拉去了不少,我正为此发愁,老天爷给我从天上掉下来个曼婷姑娘,她有丽娘我有曼婷,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头牌,真是老天助我呀!”

龟公道:“看这下倚红阁那边的死老婆子还敢放大话不,我看她那个丽娘比起咱们这位曼婷姑娘来还差着那么一点点!”

老鸨吩咐道:“去叫个老妈子来看着曼婷姑娘,再叫厨房熬一碗银耳莲子羹!”

龟公答应了,转身出去了。

.

傍晚时分。

曼婷躺在丁香苑房间的床上,她的睫毛轻轻闪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老鸨的脸渐渐由模糊到清晰出现在她面前。

曼婷一惊,挣扎着坐起来,她手扶着头,头还有些痛有些晕。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鸨笑道:“好了,姑娘醒了!”

她吩咐立在一旁的老妈子:“赵妈,去厨房给曼婷姑娘把热着的莲子羹端来!”

赵妈膀大腰圆,答应了声,出门去了。

老鸨关心地问:“曼婷姑娘这会儿感觉怎么样了?”

曼婷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春姑姐和老张哥呢?”

老鸨道:“你个傻丫头,还找你春姑姐和老张哥,你被人家卖了还不知道!”

曼婷道:“你骗人!”

老鸨笑道:“我骗你做甚,三百块大洋都给他们了,他们这会儿可能正坐到炕头上数钱呢!”

她指着窗外道:“你看这会儿太阳都到西山了,你喝了迷药都睡了整整一天了,你那春姑姐放得量还真不轻!”

曼婷将信将疑:“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候,赵妈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老鸨道:“给我!”

她接过碗来,用勺搅了搅,说道:“这儿是芙蓉楼,我是这儿的妈妈,你到这里吃得好住得好,每天只陪有钱的客人喝个小酒、弹弹琴,谁给的价合意了陪他过过夜,这日子多好啊!”

她舀了一勺羹,吹了吹,往曼婷嘴里送去:“姑娘睡了一天没吃一点东西,这会儿身子正虚着,迷药这东西,醒了还有半日软呢,喝点羹醒醒药!”

曼婷一巴掌上去连勺带碗打翻在老鸨身上,碗勺摔在地上都碎了。

曼婷道:“放我走,我绝不会呆在你这地方的!”

老鸨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汤水,脸上骤现愠色,却又压了下去,换了一副笑脸道:“姑娘是刚来不习惯,也不知道到底是过什么样的日子,有的姑娘同你一样,也是刚来不愿意,结果呀,呆了几个月,你想撵她走她都不走了!”

曼婷怒道:“胡说!我现在就要走!”

曼婷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然而一阵眩晕,身子晃动了几下,用手扶住了额。

赵妈赶忙上来,将曼婷按住了。

赵妈对老鸨道:“老规矩,让我叫两个老妈子上来,先好好收拾上她一顿!”

老鸨道:“胡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这可是咱们芙蓉楼将来的摇钱树啊,身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她转了一圈吩咐道:“你去取铺盖,晚上就在这儿打地铺,服侍照看好曼婷姑娘的起居!”

“噢!”赵妈答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