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周骅从虞云哥哥这里问不出什么，只能动用自己的小圈子问一问了，消息很快就有人送过来了。

“叫虞云是吧？之前我听石头跟我念叨过，说童二少半夜的时候带着一个少女去他家医院里头了，还特八卦的问我圈里有没有哪个叫虞云的，他问这个的时候表情特猥琐，我就给记下了。”

周骅皱起眉头，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电话对面还在说：“不过他只说了是虞云，跟你打听的这个人名字读音一样，名字是不是一样我就不知道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就是了。”

周骅脚底蹭蹭地板，说：“行，那麻烦你把石头的联系方式给我，回头请你吃饭。”

“哈哈，骅少你这就客气了，我们谁跟谁啊？那成，就这么定了！我把他电话发给你，不打扰你找人了，拜拜～”

“再见。”周骅把电话挂了，几秒钟的时间，手机一震，一个电话号就发过来了，他打过去，响了很久才接通，对面的人好像才睡醒，语气很暴躁，“老子不要流量！”

周骅道：“我是周骅，石头你好，我是从赵旭手里拿到你手机号的，想问你点事儿。”

脑子懵懵的石头还在想对面的人是不是重名，要不然周骅怎么会跟他有联系的时候，听到赵旭的名字瞬间了然，对方又把他卖了。

他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心里隐隐清楚了，“周骅你是想问我在酒吧里遇见的那女孩，还是想问被童稞送去医院的那个女孩？”

周骅：“被童稞送去医院那个，叫什么名字？”

石头：“叫虞云，虞美人的虞，云朵的云，前天送到医院的，问题不是特别大，再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童老大这两天几乎天天往他家医院跑，他就想不通了，他们这圈儿见过的美人儿也不少啊，怎么童老大就跟丢了魂一样。难道那个头上包着白纱网看起来特别傻的人真有那么好看？

周骅手心一阵虚汗，他道：“你们医院的地址是？”

石头沉默了，他不太想说。昨天下午童老大看着他偷偷摸摸跑去围观特别不高兴，不仅把他训了一顿，还吩咐下去，要他不准泄露童老大的行踪——可童老大往医院跑，压根不用泄露，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

而且——周骅他也得罪不起……太难了，做人太难了……

周骅听那边一阵沉默就道：“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儿，我自己查。”

这再好不过了，石头紧绷的声音松缓下来，“那就好，你自己查，我先睡了……今儿起的太早了。”

周骅嗯了一声，说了个你继续睡就把电话挂了，紧接着他给他哥的秘书发消息，让对方帮忙给他查一下童稞这两天里的动向，都是在往哪个医院跑。

秘书姐姐消息来的很快，周骅看到地址，骑着自行车就过去了。路上的时候顺便买了个果篮跟几多百合花，到护士台查了对方在哪个病房后推门进去的时候童稞已经在里头坐着了。

虞云站在窗户边上，头上裹着白色纱网——用来固定头上纱布的。她发际线往上大概一个指节长度的地方贴着纱布，看纱布面积还不小。

最先出声的是童稞，他胳膊肘撑在床边上看着周骅，嘴角勾起，眉毛往下压眼睛要弯不弯的——有点微妙的一个笑。

童稞：“你怎么忽然来了？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周骅把水果跟花都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虞云她哥哥，对方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对外界一切干扰无知无觉的样子。周骅慢吞吞的回复童稞那副主人样子的问话，“你怎么知道我没提前通知？说不定只有你一个不知道？”

童稞问：“是吗？”他不太信，去看虞云想求证，却看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帽子摸着戴到头上，这会儿正在小心翼翼的把耳朵前面的头发往帽子里头塞，“你怎么忽然把帽子戴上了？”童稞眉头皱着，神色是毫不掩饰的担忧跟温和，“医生说你戴着帽子影响伤口恢复透气，让你别为了美——不，让你别为了舒服就戴帽子。”

他虽然把话头及时止住了，但不难让别人听出他刚才未尽之语是什么——不要为了美就不顾身体。

“嗤——”闭着眼睛两只耳朵都塞着耳机听歌的虞杰嗤笑一声，紧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安静听歌。

童稞看到她整张脸刷的一瞬间就红了——她两只手抓子宽松帽子的两边往下拽了拽，遮住了通红的耳朵。

但耳朵遮住了，脸却没遮住。

虞云抓着遮住半个手掌心的病号服袖子边边，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看了眼坐床边含笑看着她的童稞，解释道：“那什么，我窗户边站久了，感觉感觉有点凉，就把帽子戴上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垂在身体两边儿的胳膊忍不住晃了晃。

周骅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指尖——他也不知道该看哪里，他不太想看对方头上的伤口，也……不想看到对方对他淡淡的表情，思来想去，就只有看对方的指尖了。

“你…咳。”周骅拳头抵着唇边咳嗽一声，眼睛飞快眨了眨，“你情况怎么样？”

心里纠结了一路，问出来的却是这么……平淡的话。

周骅抿了抿嘴，飞快抬头看了眼对方的表情，又速度很快的把视线重新放回她的指尖上。

露在袖子外面的指节在一块儿掐了掐，周骅听见她声音跟以前一样，带着点淡淡温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情绪。

“你也看到了，我——还可以吧，没多大事儿。”

没看到，他打从进门到现在，从没把视线放到过她的脸上。

虞云也垂着眼，她靠着窗户沿，没看任何人，就看着自己脚尖，“那个……”

“什么？”周骅猛地抬头看过去，正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睛，那眼睛里有从窗户外面斜着投进来的光，把纯黑色的眼睛的一半照的有些透明，成了干净透明的琥珀色。

很好看。

虞云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衣服上，衣服是纯黑色的休闲装，上面没有任何牌子的logo，“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医院的？”

周骅道：“听到班里有人提起好像在这个医院看到过跟你长得像的人，你哥哥又给你请过假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果篮跟花束，“那个，看病人总得带点什么，我就带了这个。”

虞云花拆了放进床头柜那里的玻璃花瓶里头，花瓶里的粉玫瑰原本舒舒服服的享受宽敞的空间，百合一来它们瞬间就被挤到旁边憋屈的簇拥在一块儿，还掉了两片花瓣。

童稞：“……”

新鲜的百合在花瓶里头姿态舒展，百合旁边是粉扑扑的一簇玫瑰，这种搭配丝毫没有美感，但在场四人除了闭着眼睛装死的虞杰跟笑容已经垮下来的童稞之外，其余人觉得这种配置还是不错的。

童稞幽幽道：“虽然这些花过了一晚上已经有些年老色衰了，但也不用被挤的这么厉害吧？”虞云伸手拨了拨百合花，腾出一点地给已经在不停往下掉花瓣的粉玫瑰。童稞：“……”这花也太不争气了，怎么这么弱的？

周骅看看童稞，再看看虞云手边的那丛粉玫瑰，眉头控制不住的皱起，“那个玫——”

“铃铃铃——！”外放的闹铃声瞬间打断他要出口的话，虞杰拽下耳朵上更本就没插进手机里的耳机，姿态优雅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虞行军要出差，他不在夏妤也懒得守在病房，于是在虞行军把任务交给夏妤的时候她顺势而为的在早起给虞云送早饭的时候感冒了，再顺势而为的把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他，虞行军知道之后还特意给他定了要守多久的时间限定，现在终于结束了！

能走了，虞杰心情不错，他对周骅跟童稞点点头，“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说完之后就走了。反正医院有食堂，虞云想吃自己买不就行了？她是脑袋破了不是手残了。

他人走了，病房里忽然就陷入尴尬的安静中，童稞看了眼站着不动的周骅，转头拿了水果刀正准备贤妻良母的给苹果瘦个身的时候他姐催他的短信就来了。

他把手机掏出来捣鼓了一阵儿，无奈起身跟虞云道别，“那个，有事你就按一下手腕上那个按钮，叫护士就行，有什么事让护士帮忙做。我这边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虞云对他点点头，“路上小心。”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了，虞云招呼周骅坐下把他带来的水果篮子给拆了，里头有橘子，她拿起一个开始剥。

周骅两只手紧紧握在一块儿又松开，就这么重复好几次才开口，“那什么，你头上这个…是怎么弄的？出车祸了？”

“不是。”虞云道：“走路上被敲闷棍了，运气不错，碰上路过的童稞，是他把我送进医院的。”

周骅攥紧的手骤然松开，他垂着眼皮，“他性子一直这样。”假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