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何显然是意有所指。
“哪儿有趣了?动不动就死人,你要觉得这样热闹,那不如去义庄里热闹个痛快。”
宁晚念着自己的人设,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撅了噘嘴。
楚何叹息着摇了摇头,看着宁晚的目光像是看一个“懵懂无知”的晚辈。
“你入江湖的时日尚且,自然瞧不见里面的门道。”
宁晚眼珠一转,抓住了他的袖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你给我说说。”
“给你说说。”楚何笑着睨了她一眼,表情纯良,“那你凑过来点。”
“好。”
宁晚以为能听到什么额外的消息,立刻搬着椅子走到了楚何身侧,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充满求知欲地看着楚何。
然后……
“说你个大头鬼!”
楚何毫不犹豫地戳了一下宁晚的脑门,直戳得她向后仰去,捂住脑门龇牙咧嘴。
“大半夜进男人的房间听故事,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的。”他冷酷无情地教训道。
宁晚生气地直起身子,正欲发火,就见始作俑者满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笑容。
烛光莹莹,映得他脸上融融有层光晕,少年清俊的五官被这昏黄的烛光柔化了棱角,显出了难言的温柔与暖意。
宁晚被这美色一时晃了眼,心中的火一下子浇熄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放下手。
楚何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向上移去,脸上笑意不收,静静等着对方的后招。
只见她那双清水似的眼睛瞅了他一下,嘴角一抿,露出了娇媚的笑。
“看你今天长得好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夜深了,我先去睡了,你也睡下吧。”
少女施施然地关门离开,却不知道被她留下的少年差点忘了心跳。
楚何“嗷呜”一声,将通红的脸磕在了桌上。
这该死的姑娘!
他恨恨地想道。
***
天亮,王景晖在楚何和宁晚离开前,特意登门拜访。
只是短短几日,他看起来瘦削憔悴了许多,平常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也蒙上了灰暗的色彩。
“在下跟几位堂主商量了一番,决定在两位少侠离开前私下宴请两位,也算是感谢两位少侠对我天星派的多次相助。”王景晖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楚何和宁晚对视了一眼,最后由楚何出面,开口应下:“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景晖简单说了设宴地点和时间之后,就要转身离开,却不想出门前楚何开口叫住了他。
“几日不见,王堂主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王景晖怔了一下,他抽动着嘴角似乎想要微笑,可是怎么也做不到,最后放弃了,露出了平静又显出几分哀伤的表情。
“也许是这几天派内事务繁忙吧。”他低沉地说道。
“若是事务繁忙,您大可找其他堂主帮忙。”楚何劝解道,“可不要一人扛着,最后坏了身子事情也没有办成。”
话语的末尾,楚何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这其中的深意明显到连宁晚都抬起头来,看那个“好心劝告”的少年。
可王景晖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未曾察觉,他敷衍地点点头,告辞离开了。
楚何往着王景晖有些颓废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宁晚拽了拽他的衣袖,等他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时,语气肯定地说道:“要出事了对不对。”
楚何没说话,只是伸手盖上了宁晚拽住他袖子的手背,默默地将那温软收在掌心。
如此直接的肌肤相触让宁晚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心挣扎着,想不露痕迹地抽出手。
“别动,让我握一会,一会就好。”
宁晚看了看他略显落寞的侧脸,抿了抿唇,反向把自己的手就往他掌心塞了塞,然后还嫌不够似得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
呈合掌似拢住了楚何的手。
她体贴地没说话,可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向楚何透露,“别难过,两只手都给你,别难过了。”
楚何哑然失笑,目光温柔如水地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想抱抱她。
宴席设在了晚上,因为掌门还未醒,所以没有大肆操办,只是在大厅简单地摆了一桌酒席,找了几位派内的弟子代表各堂敬酒送别。
王景晖也在,只是他一个人自斟自饮,相比楚何那你来我往的酒局,落寞了许多。
酒过三巡,楚何也有了几分醉意,脸上顶着的假人皮显不出他脸上的红晕,但露在外边的耳朵早已经红透了。
眼睛也是,越喝越亮。
宁晚有意替他挡了几杯,他却像是贪杯一样来着不拒。如果不是在座的弟子看他是个女儿打扮,克制了几分,恐怕一开始他就已经喝趴下了。
酒席上的气氛越来越和乐,而事情的变故往往就在这种情况下登场。
“王、王王王堂主……”下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倒在王景晖面前。
喝酒的众人也被这一出惊得停了动静,一个个盯着王景晖的方向,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王景晖搁下酒杯,他喝得不多,只是两颊有些红晕。
“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惊恐地咽了口气,匀了匀鼻息,这才一连串不带停歇地说道:“之前派去调查的弟子找到了藏在店铺里的几本账本,上边清清楚楚地写着王老爷从巴蜀买来了助眠香,然后转手找人卖给了副掌门。”
“燕堂主和林堂主已经派弟子去抓王老爷,准备上执法堂了!”
“咣当。”
酒桌被人突然站起的动作带了一下,上边的酒杯酒瓶没能站稳,噼里啪啦地倒了一片。
蜜色的酒液洒在桌布上,再馥郁的酒香也掩盖不了桌上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