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姑娘，你真的不认识太子殿下吗？”

于小宣刚泡完澡，由着侍女用帕子不轻不重地擦干头发，心情正放松呢，冷不丁听她提起赫连明棠，顿时又郁闷起来。

“好香兰，相信我，我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

这话可真是大实话！

香兰本是内院的一个三等侍女，被谭若萱随手指来伺候于小宣，这两天两人混熟了，她话也多了起来。

“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太子殿下口口声声唤着‘梦儿’，可姑娘的名字里分明没有这个字。也许是姑娘和那位梦儿姑娘长得太像了，这才让太子殿下误会了去。”

可能是古代生活缺少娱乐，骤然出现一条八卦，还是和上位者有关，不免惹来底层群众好一阵津津乐道。

于小宣从前也很喜欢和朋友一起聊明星的八卦，所以对于香兰的兴奋，她还是很能理解的。

听她在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太子殿下如何如何深情，那个梦儿姑娘如何如何有福气，得以被太子殿下如此惦记云云。

于小宣只当是听故事，完全事不关己，偶尔还附和一两句：“是哦，我也觉得太子殿下看起来对梦儿姑娘情深似海呢，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难道是未婚夫妻？”

“诶，梦儿姑娘确实很有福气，不过她怎么会失踪呢？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啊，我家离上京十万八千里呢，就是一个深山里的小村庄。对了，你知道梦儿姑娘是哪里人吗？她既然认识太子殿下，应该也是一位千金贵女吧？”

香兰的话头每次都被于小宣不着痕迹地绕开，渐渐被问得接不上话，脸上的笑越来越僵。

见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于小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就将她打发下去了。

躺进松软的雕花拔步床上，于小宣回忆了一下书中有限的，对赫连明棠死去的白月光于梦萱的描述，琢磨着明日该摆出怎样的姿态以打消对方的怀疑……

翌日天方破晓，于小宣被鸟鸣声唤醒。

“啊，天亮了……”

脑袋里空空如也，昨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果然心大如她！

算了，随机应变吧。

“于姑娘……”

大清早就碰上赫连明棠，于小宣心里哭唧唧，脸上疏离而不失礼貌地笑着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殿下是去探望战王的吧？师父等着我做早课呢，我先失陪了。”

她落落大方地微笑，眼里既没有亲近，也没有刻意的闪躲，这让赫连明棠的满腔情意瞬间冷却下来，开始认真地思索。

眼前这个和于梦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有没有可能，真的只是长的想象的另一个人？

不过，在没有找到另一个“梦儿”以前，他自然是不会急着下判断的。

屋顶上，秦无路瞥了一眼小徒弟，见她闭着眼睛正认真地吸收天地灵气，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不禁笑着微微点头。

“太子殿下，我和小徒要给战王疗伤，您若无事的话可以让青霄带您参观一下别院。”

按往常，秦无路都是晚上替赫连捷守夜，第二日上午休息几个时辰。

今日见赫连明棠也跟着于小宣进了内室，还时不时找她攀谈，秦无路心知徒弟有意和太子保持距离，便主动赶人。

赫连明棠闻言，也有些羞愧，瞥了一眼昏迷的赫连捷，没再多纠缠就出去了。

秦无路听着他的脚步走远，也不急着去外间休息，看着于小宣疏离的侧脸，了然地问道：“那天，你说梦见的‘棠哥哥’，就是太子吗？”

于小宣转头看过来，脸上的疏离一下子破功，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也不太清楚啊，梦里的画面影影绰绰的，我根本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吧。”

她又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太子殿下身份那么高贵，认识的应该都是像谭姐姐那样的千金贵女吧，叔叔觉得，像我这样的，像是会和他扯上关系的吗？”

秦无路挑眉，不赞同地说：“你这样，很好。”

于小宣闻言，立刻笑得两眼弯弯，“我也觉得我很好！叔叔，你果然是我亲叔！对我最好啦！”

小姑娘嘴甜起来，真让人招架不住！

秦无路不由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温言道：“你可是想好了，彻底忘却前尘？若是有一天，你想起了从前的一切……”

“那可真是太惨了！”于小宣飞快地接口。

在秦无路诧异的眼神下，她振振有词地说道：“叔叔你想啊，若是我真的是太子口中的梦儿，那我失踪了这么久，家里竟然都没派人寻找，可见我那父亲不是个偏心糊涂鬼，就是个狠心无情的。”

“而且梦儿之所以失踪，就连太子都怀疑是她嫡母和嫡妹所为，可见这姑娘在府中日子该多么艰难，您忍心看着我陷入那样一个火坑吗？”

“再说，太子不是和梦儿的嫡妹有婚约吗？他一个大男人，和人家妹妹有婚约，却又来撩拨姐姐，尽管梦儿出事是嫡妹所害，可太子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最后，她总结道：“这样一个花心又糊涂的人，就算我真的是梦儿，我也不想和他再扯下什么关系，神烦！”

秦无路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倒是颇为意外，“难为你年纪小小，看事情倒是比许多大人还要通透。”

只是这份通透，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磨砺。

他怜惜地看着她，“罢了，你想忘，便忘了吧。日后，都有师父在。”

于小宣眉眼弯弯，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师父一直都对我很好。日后，我也会一直尊敬师父，孝顺师父的。”

秦无路不在意地勾了下唇角，“你有这份心便够了。”

想了想，又嘱咐她道：“太子口中的‘梦儿’你不必理会，我会让人查一查这个人。另外，你也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于小宣会意，忙道：“我之前只说过，我家住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离上京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