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重明。

姜知意眯着眼笑，眉宇间全是愉悦，真心实意地开口：“重明，你真的很厉害，谢谢你。”

她没有因为自己狠辣的手段就疏远他，相反，还夸他厉害。一直以来空荡不安的心脏瞬间安定了下来，一股暖流淌进他的心底，重明脸上的红晕更重。

如果……如果姜知意能一直留在这儿，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这个想法突兀地出现在他心里，跟着越来越重，变成一团雾缠绕在他心间。

姜知意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禁不住诧异，“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重明咬着唇瓣，纠结地搓着自己的衣角，“姜姑娘，你……如果我说，我想你能留在南疆，你会留下来吗？”

姜知意疑惑地看着他，重明说完这句话就紧张起来，“我这么大，只有你一个说我厉害，我……”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姜知意哑然失笑，“重明，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但是我的家在大越，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所以，我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重明面露失落，随后，他再度扬起笑脸，“那如果以后我可以离开这儿，能去找你吗？”

“自然是可以的。”姜知意眉眼弯弯，“我在大越等你。”

重明立时欣喜起来，他现在被监视着出不去，只是因为他太弱小。只要他成为南疆的王，那么，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了。重明垂眸盖住眼底深不见底的欲望，搭在腿上的手掌一点点握紧。

姜知意看着他乖巧的模样，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重明的脑袋。重明怔了一下，浑身僵直，移动都不敢动。他抿了抿唇，心底浮上些奇异的感觉。

回过神来，姜知意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轻咳一声，假装若无其事地松开手。重明神情恍惚，先前被她触碰到的地方微微发烫。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姜姑娘，苗城大旱，我领了旨，要前去赈灾，你……”过了许久，重明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和我一道过去吗？”

姜知意诧异地望向他。

“宫里头这些人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我吓住了，等他们回过神来，一定会动手的。你留在这儿，有危险。”重明压着心里头那些说不出来的心思，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担心你。”

姜知意抿唇笑起来，重明真的是太好了，明明一直身处黑暗，可还不吝啬释放自己的善意。只是，他将自己想的太弱了。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姜知意睫羽轻颤，“倒是你，赈灾是极为辛苦，你还要多加小心，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算算时间，要是顺利的话，秦如冽派来救他的人也该到南疆了。她要是同重明一道离开，说不准会错过前来营救的人。

至于宫里头那些个想要火祭她的人，动手之前也该想想她的身份。好歹她也是四海商会的主人，她取出早先写好的信交给重明，“既然你要出宫，那就拜托圣子将这信交给梨园的管事。”

重明洁白无瑕的脸上露出些许困惑。姜知意耐心地解释，“梨园是姜氏开在南疆的小馆，重明这样的姿色可不能进去，要不然出不来就糟糕了。”

重明脸色爆红，顷刻间明白梨园是什么地方，但同时，他心底又有一丝甜。

“那你多小心。”重明并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虽然他很希望姜知意能陪自己一道前去赈灾，但姜知意拒绝了，他也不会继续缠着。

他总要自己面对外面的世界的。重明深吸一口气，略微有些紧张。

“我会的。你记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拿着令牌去姜氏商铺，他们会帮你的。”姜知意贴心地叮嘱。

重明满意地笑。送走姜知意后，他坐在桌子前，一遍遍回味她的话，脸颊红得厉害，时不时傻笑两声，惹得暗中的护卫频频看过来。

半晌，他才揉着温度降下来的脸庞，闭着眼道：“你们留下来，保护她。”

“是。”黑暗中传来应和声。

重明这才安心，翌日一大早，就启程出发了。南疆王没想到他说到做到，竟然真的前去赈灾了。他心情复杂地听着大太监的通秉，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平心而论，他是不希望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重明。

自古以来，赈灾一事就是一柄双刃剑，处理不好，一世英名尽毁，要是赈灾成功，必然民心所向。南疆王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眉头紧锁。

同北越和东朝求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信重明能够做到。到时候，他这南疆圣子就会再度堕成不详之人。可万一他成功赈灾了……想到这儿，南疆王禁不住口干舌燥，在心底疯狂摇头。

东朝的渭河处于边塞要地，让他们答应引水的要求，不亚于要求他们放开防御，任南疆的人随意进出，这绝不可能。

他一定不会成功的！

南疆王猝然睁眼，原本混浊的眼眸里蹦出狠戾的光芒，吓得一旁准备说话的大太监慌忙退后一步，压下喉咙里的话，低着默默站着。

南疆王勾了勾唇角，转身进了暗室。大太监眼皮直跳。

南疆从建国起，皇室有养血卫的习惯，这些血卫平时不出面，唯有皇帝决心杀人时才会露面。而这暗室就是皇帝联系血卫的地方。

大太监喘了口气，心下担忧，看样子，圣子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同样凶多吉少的还有姜知意。南疆王在被重明踩着脸威胁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杀了姜知意。先前重明在宫中，他不好动手。

现在重明离开了，正是最好动手的时机。

重明出了皇城后直奔梨园，在梨园管事略带调侃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递出信后便快速离开了。他看不见，可这并不妨碍他猜测先前那说话的人脸上的狭促。

重明眼底戾气横生，继而想到她是姜知意的人，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气。

跟着，他想起姜知意先前说的话，耳根骤然红了起来，又有点得意。她说的不错，他的样貌果然出色。